過渡章一(1 / 2)

燕霽暈倒在地, 地上泊了一大灘血。

雲棠的心開始打鼓,燕霽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她趕緊蹲下身,從一地的血中把燕霽貓給撈起來, 溫熱的血觸到雲棠手上,還在不停地冒出來, 雲棠心中打鼓, 可看見燕霽貓現在比剛才鎮靜舒緩許多——這種程度的痛苦,他也能安睡。

雲棠注意到燕霽貓的身體比剛才巴掌大的小貓要大了不少,如果說剛才還是一隻孱弱的小貓,現在, 他的身形大約有一隻成年貓那麼大。雲棠想到之前燕霽說的,他身上表皮破裂的原因是貓身軀太小, 無法承載他的力量,那麼現在,他的軀體大了些, 想必是麒麟血發揮了作用。

雲棠鬆了一口氣,才有心思看這滿室的狼藉——座椅被踹得七零八落,滿地都是燕霽剛才身上流出來的血, 他就像躺在血泊之中,黑色的毛發都被血完全濡濕。

不隻如此, 雲棠還看了看自己,她身上都沾了燕霽的血,尤其是左肩上, 更印著一個大大的血手印。

凶殘,太凶殘了。

他剛才吐血都吐成那樣了,要是換做雲棠,她肯定馬上安分, 絕對不像燕霽那樣置死生而度外。也許這就是真正的魔王吧,真正的魔王從來不懼怕修真界的毒打,因為他自己毒打自己比誰都狠。

雲棠幽幽地把燕霽貓身上的血給擦乾淨,雪白的帕子頓時滿是血痕,漆黑蓬鬆的毛尖兒都凝結成一縷。

太慘了。

雲棠有些心疼虎落平陽的燕霽,想繼續把他身上的血給徹底洗乾淨,又想到燕霽的性格……

她太難了,雲棠體會到了一絲養靈寵的不易,她輕輕把燕霽貓給抱起來,走出這間房,把燕霽貓給放到另一張乾淨的床上。

雲棠本人對於打家劫舍——打鹿丹真君這樣的人的家毫無罪惡感,鳩占鵲巢也非常順手。

她暫時霸占真君府,等著燕霽貓渡過這次詛咒最虛弱的時期。

夕陽西斜,長劍如遊龍,呼嘯飛向太虛劍府。

如今魔域之魔和修真界正道以青山關作為戰場,太虛劍府的英雄兒女們也大都前往青山關戰場,每一次,隻會在宗門內留下三名真君防守。

雲河帶著蘇非煙回來,一入碧天峰,趕緊請出續魂燈。

雲蘇氏圍著續魂燈轉,看見奄奄一息的蘇非煙後大驚:“非煙怎麼了?”她的視線轉到雲河手上,但見雲河臉色憔悴,手上還殘留著血跡,更是大驚失色:“你也受傷了?你們碰見魔人了?”

雲河現在隻想救蘇非煙,憋著嗓子不出聲,掐訣催動續魂燈。

續魂燈幽幽飛到蘇非煙旁邊;燈芯一燃,說明蘇非煙的情況能被續魂燈救起來,如果說燈芯黯淡,則說明續魂燈也回天乏術。

眼見著續魂燈陡然間微光大放,雲河才鬆了一口氣,朝旁邊一坐,豆大的汗珠已經乾涸在額上。

雲蘇氏推了推他:“怎麼了?你們碰到魔人了嗎?”

“不,不是魔人。”雲河身心俱疲,坐下後,雙手掩在麵上。他此刻身心都非常疲憊,雲河一向自詡一家之主,雲棠今日的舉動,卻像是在他的臉上狠狠抽了幾下,告訴他他治家的失敗。

雲河幾乎不想提起此事,就像不想提起他自己的失敗。

雲蘇氏見他不答話,急得團團轉:“你倒是說啊,外麵那麼危險,你們都帶著一身傷回來,是要急死我?好,你不說的話,我去問道藏真君。”

“回來。”雲河聲音中透著虛弱,“讓我靜靜,我一會兒告訴你。”

雲蘇氏聽雲河的話奇怪,不敢像剛才那樣急切,她倒也坐下來,慢悠悠等雲河。

過了一會兒,雲河才慢慢道:“我真是不知造了什麼孽,她對我諸多不滿,卻好像忘記了,我是她的父親。她嫌棄我對她嚴厲,可她難道不想想,若是她乖巧聽話,我難道會不想享受天倫之樂,故意同她作對?這次……這次我原本抱著和好的心態,可是一照麵,我就見到非煙瀕死,我如何能不急,我一急,語氣如何能不重?”

雲河心中酸楚,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為什麼忽然就走到這一步了?

雲蘇氏聽他的話,道:“你碰見雲棠了?”

雖然雲蘇氏對雲棠多有怨懟,但聽見雲棠的消息,她也張開耳朵:“她沒給你們一起回宗?”

雲河搖搖頭。

正在這時,蘇非煙被續魂燈的力量所製,雲棠這次出劍出得非常巧妙,續魂燈很輕鬆把蘇非煙的神智聚攏,但是,她並未完全脫離危險,還得這樣眼睜睜活生生受續魂燈之痛。

這種痛就像一個人拿著鐵錘,在蘇非煙腦袋裡敲,她完全無法忍受,眼淚長流,痛苦地叫了起來。

“非煙!”雲蘇氏趕緊走上前,抓住蘇非煙的手。

蘇非煙快要生生咬破自己的嘴唇:“娘,我好疼啊。”

她疼得滿臉煞白,幾乎要暈厥過去,雲蘇氏看她麵如薄紙,躺在床上無比纖瘦,心都疼得緊縮:“非煙不疼啊,一會兒就好,疼會兒就過去了。”

雲蘇氏軟言好語,無限溫情,蘇非煙聽在耳裡,留戀在心裡。

她就像迷途的小羊,飽受風雨之後,聽到母親的聲音,心底的委屈狂溢:“娘……我不怕疼……”晶瑩的淚珠從蘇非煙眼中滾落下來,“我隻怕要和你分開……她……她容不下我,要殺了我。”

“誰要殺你,誰敢殺你?”雲蘇氏道,“你是娘的女兒,誰敢把我們分開?”

蘇非煙小聲啜泣,咬緊嘴唇,像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雲蘇氏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她提聲問雲河:“是雲棠把非煙傷成這樣?”

雲河點點頭,他沒法瞞下去,眾人都看到的事兒。

雲蘇氏身子晃了晃,再見到默默受委屈的蘇非煙,更是大怒,咬牙道:“那個蹄子……在哪兒?她回了宗門是吧,她在哪兒,你帶我去找她,她翻了天了對吧。”

雲蘇氏這些時日也有些想雲棠,但是她和雲河一樣,看見蘇非煙被雲棠刺成這樣,又急又氣,便想著找雲棠來清楚明白的問責。

雲蘇氏一身怒氣,雲河道:“你彆去了,她……根本沒回太虛劍府。”

沒回太虛劍府?雲蘇氏有些懵,外麵那麼危險,魔人大肆作亂,雲棠不回太虛劍府是想死在外麵?

蘇非煙眸光一閃,咬著嘴唇道:“……娘,你彆去,你去了還不知她會怎麼對你,她還打傷了爹……”

這下,雲蘇氏心中真如被重錘了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雲河的手,這手上的傷,是雲棠乾的好事?

“反了反了!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就是被她舅舅舅母慣的!”雲蘇氏重重跺腳,氣得幾乎要暈厥,踉踉蹌蹌扶住一旁的牆麵:“她有本事一輩子彆回來,出了任何事兒,都彆找我們幫忙,讓她嘗嘗那些苦楚,她才知道爹娘算什麼……”

雲蘇氏說著,眼裡的淚陡然掉下來。

她縱然對雲棠諸多不滿,也覺得雲棠是她親女兒,現在雲棠那麼不聽話,雲蘇氏既是恨她,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蘇非煙看到雲蘇氏的眼淚一愣。

她很久沒看到雲蘇氏單為雲棠哭過了,蘇非煙神魂俱痛,心中也多了絲慌亂。她不想看到雲蘇氏為了雲棠哭,這會讓她手足無措,有一種自己隨時會被拋棄的感覺。

蘇非煙趕緊道:“雲師姐可能不會後悔……她的修為不對勁,也許在外麵,反而活得更好。”

她忍著疼,小心翼翼地看著雲蘇氏:“她還罵了爹,看樣子真不想回來了,也許,雲師姐就喜歡在外邊吧。”

雲蘇氏驀地抓住重點:“她修為不對勁?”

雲蘇氏正要詳問如何不對勁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道藏真君粗厚的聲音傳來:“雲河真人,本君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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