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則溫柔地握上蘇崇遠的手:“你彆擔心,我們先把這些弟子送到青山關戰場,之後馬上去找棠棠。”她頓了一下,“長風已經認主,她無論是道是魔,既然是長風之主,就絕非真正的惡人,我對她有信心。”
“好……”蘇崇遠聲音有些澀,反手握住芳則的手。
他們趕緊把人送往青山關戰場。
與此同時,雲棠正在山坳另一端,她循著魔氣,走到一處密林裡,密林中無比寂靜,魔氣也到了這兒便消失不見。
雲棠執著長劍,對著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樹木一刺,樹木上頓時流下鮮血。
“十獄君!本君有心逃命,你苦苦相逼。”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你既然鐵了心要本君的命,那麼,本君哪怕是死,也要尋你墊背!”
千麵魔君本來是奉孤蒼渺之命埋伏雲棠,他失敗後,本想逃回魔域,但是雲棠居然逼他至此。
千麵魔君的聲音就像從四麵八方而來,與此同時,密林裡的樹木慢慢變形,它們的枝乾變成血肉的顏色,就像披著皮,背上都有一個血窟窿,非常明顯,是被雲棠的十獄劍意追蹤所刺。
高大的樹人妖冶無比,每一個樹人都像長著兩張臉,一張是另一個人,另一張則是千麵魔君那張蒼白邪氣的臉。
樹人、樹根、樹網……遮天蔽日地將雲棠籠罩在裡麵,雲棠和高大的樹人比起來,就像是滄海一粟。
她足尖輕點,從地上躍起——因為就在剛才,大地搖動,所有的樹根都爭先恐後從泥土裡擠出來,讓雲棠站立不穩,它們卷著,想要捉住雲棠的腳。
雲棠飛入空中,劍氣密密麻麻包裹著她,同時,敢接近她的樹枝全被切碎,落入地下。
“哈哈哈哈——”千麵魔君猖狂的大笑響起,那些樹根落地生長,又更加長,具有活力,千麵魔君道:“怪隻怪你運氣不好,你沒想到吧,這樹乃再生樹,一根就能繁殖成一片森林,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他們繁殖的速度快。”
不隻是這些樹難纏,還有空中的蚊蠅,雖然細小,但是全都成了千麵魔君的模樣。
這才是真的千麵吧,雲棠想,無論是樹、蚊蠅、還是地上的雜草,都成了千麵魔君的模樣。
雲棠想到一種道,名為造化道,正符合千麵魔君所用之法。
她現在不隻要躲開樹木,還要躲開所有密林裡的東西,躲過天生地養裡的一切……雲棠閃過一次襲擊,黑發如有流光,快速躲開。
要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她乾脆不再躲。
千麵魔君正快活而笑時,雲棠將自己的手抬起來,對著十獄劍這麼一割,以劍主之血飼劍,一直被雲棠壓著的十獄劍的凶性完全暴露出來。
共罪的範圍綿延千裡,千麵魔君心頭一堵,這是什麼?
他不信自己會輸,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這邊,哪怕他死了,雲棠也絕對比他先死。
然而,刹那之間,雲棠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先前令千麵魔君折了幾十條命的異沼地獄的氣勢都有些弱,千麵魔君瞳孔緊縮,他把他所有的皮都融在這林子了。
可是,千麵魔君明明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壓迫,這壓迫似乎讓劍意都成了從龍的侍衛。
雲棠麵無表情,長劍染血,等著殺戮。這是第八層地獄,和其他的地獄都不一樣,叫做地獄君主。
地獄之中的罪孽深重,十獄劍主難道是罪孽最深重之人,她不是。所以要壓製那些罪孽深重者,一般情況下是看雲棠自己的本事,另一方麵,如果條件足夠,雲棠就會開啟第八層地獄——這層地獄什麼都沒有,裡麵隻有一個罪孽最深重之人,是地獄君主,彆的魔隻要涉及到她,就會死。
她是萬罪之罪,等待著死亡的結局。
青山關戰場的罪孽已經足夠雲棠開啟地獄君主,她的確會在這時湧起最深層的自我厭惡放逐,甚至她當時墮落,也是因為領悟這層劍意時玩兒脫了。
但現在,長風在她的心裡散發著清幽的光,包裹她神台清明。
雲棠隻有一柄劍,就是十獄劍,而長風——並未像舅母那樣化作長風鞭法,也沒有化作長風劍法,而是按照雲棠的心,成了能助她不墮落的清風。
第八層地獄一旦開啟,密林就完全成了雲棠的囊中之物,原先散漫生長的樹木被十獄劍一刺,上麵的濃重罪孽帶著魔氣,讓密林整個枯萎,一瞬間生機盎然就成了葉落枯黃。
其餘蚊蠅死在十獄劍之下,連屍體都沒留下。
千麵魔君本隱藏在一根樹木之中,他見到雲棠那古怪的劍意後,冷汗流下,他能感受到,雲棠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如果不能殺了他,那她自己不用彆人動手,自己就會死。
這個瘋子。
密林被毀,千麵魔君的實力隨之大打折扣,他正盤算是否要趕緊往地下躲時,一柄雪色長劍,中心汪著血色的劍就刺過來,正對他眉心。
她發現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這讓千麵魔君有一種感覺,自己的領域忽然變成了雲棠的。
他叫了一聲,眉心被刺穿,但是……千麵魔君仍然不想死,他不一定會死,隻要擺脫雲棠,他說不定能效仿獻魔人,以獻魔人的方法重生。
千麵魔君咬著牙飛上天,朝青山關戰場遁去,如流星一般。
雲棠渾身魔氣翻湧,共罪太多,她手上綻開魔紋,印在雪白的皮膚上,像是花一般。
她冷冷地看了眼千麵魔君的方向,持劍飛過去。
青山關戰場。
蘇崇遠已經帶著雲河雲蘇氏到了那裡,現在戰場上兩位魔君打得難舍難分,雲蘇氏見到鶴陽子、見到熟悉的妙繆真君,眼淚猛地掉下來:“雲棠……雲棠叛出師門,真的和魔勾結了。”
她哭得哀怨無比,雲河本來重重拉了她一下,不要她說,可是雲蘇氏已經說了出來。
雲河心裡長歎,知道此事也瞞不住,連魔域的魔都要給雲棠麵子,想也知道她在那裡級彆不低,或許,他們遲早會在戰場相見。與其到時候尷尬,不如早些認錯,全了雲家的清白。
鶴陽子皺眉,不怎麼相信。
老祖宗明明去找雲棠去了,有他在,雲棠哪來機會和魔勾結?他深深凝眉,並未答話,鳳凰遊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倒是朝雲河等人看了一眼。
他聳聳肩,一樣的名字多得去了,或許是誤會?
此時戰場上裂空魔君和藍衣稚子魔君打得難舍難分,藍衣稚子魔君眼睛都紅了,忽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感應到一股非常強大的魔氣和劍意。
本來打成一團的裂空魔君和藍衣稚子魔君同時微頓,然後不約而同跳開,拉出安全距離。
鳳凰遊臉上掛著的笑意也有凝滯,他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這個劍意和魔氣……一聞就像不死不休的瘋狗一樣,想到那人的作派,鳳凰遊渾身緊繃。
瘋狗來了?
天空中,兩團黑色的魔氣交織著,一方還帶著些枯黃的草葉,兩團魔氣原本都不弱,但是另一方魔氣太盛,劍意中的殺氣太盛,直將那一團魔氣壓得瑟瑟。
不隻是瘋狗來了。
鳳凰遊驚聲:“千麵?!”
那種惡心的人皮味兒,除了千麵魔君還有誰?
鶴陽子知道魔域有一個魔君叫做千麵,是千麵魔君來了嗎?他也抬起頭。
天空中翻滾著濃重的黑雲,黑雲壓城,風氣雲湧,戰場上的血氣同這兩團魔氣一比,相形見絀。
“砰——”一聲,半邊帶血的身子掉了下來,砸在鳳凰遊腳邊上,是一個男人的屍體。
緊接著,另一半身子也掉了下來,這兩半身子這麼一湊,明顯是倒黴的千麵魔君。
鳳凰遊默然,他重新抬頭,天空中,一個黑衣冷眸的女修持劍緩慢落了下來,她的劍尖還沾著血,滴滴往下滴。
她容貌是絕色,氣度是絕色,但是這些比起她的劍和周身的魔氣來說,就像小巫見大巫。
鶴陽子、蘇崇遠、太虛劍府的真君們全都不可置信,這是雲棠?!
還是一模一樣臉的人?
雲棠已經緩緩落到地麵,鳳凰遊眼皮跳了跳,太殘暴了,第一次在修真界露麵就那麼殘暴,彆人對他們的印象會不好的,看他表現得多麼親和?
鳳凰遊輕咳一聲:“千麵他死了?”
“死了。”雲棠看他一眼,“不信你去摸摸?”
鳳凰遊搖搖頭,那都成兩半了他有什麼好摸的,鳳凰遊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的人皮有很多。”
“都沒了,一張不剩。”雲棠道,她看了眼戰場上的裂空他們,“青夜他們呢?還沒到?”
鳳凰遊搖搖頭:“他們還在後麵。”
“這麼慢直接不參戰了,等著給孤蒼渺出殯?”
鳳凰遊:……
他小聲對雲棠道:“我們是來幫忙的,不要那麼殘暴,我幫你引薦一下他們,還是你自己介紹自己?”
雲棠選了二,她現在又不是太虛劍府弟子,自然應該以新的身份來介紹自己。
鳳凰遊笑著對鶴陽子他們道:“剛才死的那魔是魔域的千麵魔君,他現在死了是好事,青山關戰場死去的第一個魔君,隻會是開始,不會是結束。”
他對雲棠比了一下,雲棠劍上血都沒乾,她看著鶴陽子等人,把劍尖的血擦乾淨,道:“本君乃魔域十獄君,名喚雲棠,修為元嬰,暫時助陣青山關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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