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尖在鼓麵上輕輕一點, 腕間銀鈴隨之清脆響了兩聲。
三麵鼓心描畫著血色龍牙花，腳步所到之處鼓聲連環如飛雨擊湖。
左右有兩盞錦燈高懸，薄玦垂首掃弦，古琴聲泠泠似寒水過耳。
謝斂昀奏鳴玉笛鳳眸含笑，婉轉長聲似群鳥環繞應和鼓聲。
雲霧悄無聲息地繚繞擴散, 鼓聲起起落落，每一聲鈴響都落在拍上。
霍刃身披金紗，跳舞時既像淬過月光的長刀，又像是倨傲不羈的芙蓉鳥。
華美與冷冽巧妙交疊, 無半分違和感。
他雙手合十側身輕跳，五下鼓聲連環振響。
笛聲挑撥旋落, 古琴鬆沉曠遠，兩者共鳴時便如鸞鳥交頸翩飛至扶桑樹巔。
鳴鼓綴著銀鈴聲跌宕起伏，似叩著心弦玩笑又誘人。
霍刃跳舞時頸肩舒展，耳墜流蘇晃蕩來去, 修長腰身在夜色中綻著一弧白。
他腳背繃直踏在輕快笛音上, 鼓聲如驟雨轉急細密有力, 金紗在風中飄揚旋轉，舞步漸快眾音抬升搖轉——
驟然一下重擊，聽得人仿佛心竅全開！
直播彈幕全程在狼嚎式讚美爆哭。
“這是什麼人間絕色！！我男朋友今天晚上怎麼會這麼好看噫嗚嗚噫金紗配銀鈴真的太上頭了！！！”
“我刃身材真心太強了，該翹的翹該細的細這個手腕腳踝完全是漫畫男主角標配！”
“豪門金絲雀文學安排一下——這種帶烈性又有脆弱感的金絲雀實在太絕了——”
霍刃從鼓麵輕巧躍下，對著不同方向鞠躬。
場中高喊聲不絕於耳, 不過喊的內容各不一樣。
“我——愛——你！！”
“還——要——看！！”
“穿！！衣！！服！！！”
壓軸結束, 最後由謝斂昀獨唱收尾。
他沒有戴眼鏡, 煙紫色瞳眸配半肩白狐皮有種不染凡塵的出世感。
這個造型由於反差太大，以至於剛出場時粉絲們看到屏幕裡的人，都齊齊懵了幾秒。
他是——誰來著？？
謝謝平時都是銀邊眼鏡打扮，對外走冰山氣場冷淡路線，粉絲們連著看了好幾年早就習慣了。
今天這一身打扮出來，魅惑與性感並存，帥到讓人聯想能力斷裂——
這位是前段時間分享遊戲攻略的那個宅男？？
金牌詞作過生日終於想起來偶像營業了？？？
謝斂昀看向鏡頭，煙水晶般的眸子一眨，撩到能讓人心臟驟停。
[334L]：我戀愛了！！都彆說了我戀愛了！！謝狐狸跟我鎖了誰都不許搶！！！
[475L]：臥槽……這個男人摘眼鏡前後的蘇點會改變這麼多的嗎？難怪電視劇裡都把眼鏡當變身道具……
[723L]：謝斂昀生日快樂！！！可斯文可魅惑可書卷氣的無敵存在——今後和哥哥弟弟們一起走花路！！
歌唱完的時候，隊友們把三層生日蛋糕推過來，火花棒蠟燭閃爍著小星星。
蛋糕頂還堆了一隻奶油白狐狸。
然後他們笑著糊得每個人都像花貓。
演唱會結束之際，六人安可返場三次，和薑叔一起接受媒體采訪，然後照例去卸妝卸發飾。
裴如也倚在門口，瞧見霍刃回來了，笑著抿唇轉身。
霍刃臉上一燙，快速跟哥哥們打了聲招呼，跟著老師走進了用布簾圍出來的臨時空間。
他背上的赤紅嘲風是老師一筆一筆親手畫上的。
臨時紋身用的是特殊植物染料，不僅顏色鮮豔，在不同燈光的照拂下還會出現變色效果。
當初聽說要在後背畫嘲風圖騰時，霍刃還沒有多想。
——直到裴如也手執毛筆坐在他背後。
“不要緊張。”男人淡淡道。
霍刃保持著長袍墜地的狀態，背對著老師時佯裝著平靜淡定，心裡一團情緒已經螺旋打結三千遍。
為為為什麼是老師來畫！
微涼指腹已經按在了脊骨上，冰的他又繃緊許多。
“圖案有些複雜，大概需要二十分鐘。”
霍刃本想說句老師辛苦了，可一感覺到那指腹遊移到蝴蝶骨上，敬語和感謝都哽成一聲低音。
然後就再也沒好意思吭聲。
毛筆尖是軟的，染料是濕的。
在背脊上描摹塗畫，就好像一個綿長到似乎沒有儘頭的親吻。
霍刃有時太過好強，什麼事都想追上哥哥們。
鋼琴吉他樂理法語，甚至是笳哥和玦哥的交往進度。
他雖然明知自己在這件事上和老師沒有任何可能，可瞧見哥哥們親昵擁抱的時候，也會有默然的希冀和躁動。
然後所有失落感在今天被悉數補償，變成可以持續許久的小快樂。
這個禮物是哥哥們之間都沒有過的。
——老師果然最喜歡我了。
他們兩人再度走進隔離區，霍刃背對著他，呼吸又有些亂。
他緩緩把係帶解開，一整張背裸露在外。
裴如也靜靜坐了幾秒，調勻心態和呼吸，低聲道：“需要用酒精擦，有點冰。”
霍刃快速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吭聲了。
他有些懊惱自己在這種時候不會說話。
難得和老師有時間多相處一會兒，怎麼就憋不出話來呢。
太沉悶了，一點都不好。
裴如也用抹布浸了酒精，幫他細細擦掉嘲風的獠牙與尖角。
“你今天的舞踩點很準。”
冰感衝的少年脊骨像過了一層電流，卻又因為這一句誇獎生生忍著發抖。
“……嗯。”
裴如也發覺他耳朵根都有些薄紅，漫不經心地邊擦邊繼續誇。
“力度掌握的很好，眼神情緒到位，在收尾時動作乾淨。”
“我喜歡你……今晚的作品。”
霍刃以為自己差點聽錯，倉促地快速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他甚至希望他不要再誇了。
被喜歡的人誇獎時，心裡也會跟著噗通噗通跳。
麵對哥哥弟弟，粉絲經紀人，以及任何其他人的時候，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實在慌亂又快樂。
酒精揮發時會帶走熱量，裴如也怕他著涼，擦拭的速度很快。
有時多用力些，背上就落一道紅痕。
少年忍著微微的刺痛感沒吭聲。
裴如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我的小少爺啊。
霍刃以為是自己沒有坐直，繃緊肩膀小聲道：“辛苦您了。”
“嗯。”裴如也慢慢道：“是有點疼，還有三分之一。”
他說話時分了神，手中錯力加重了些。
裴如也抽回手用掌心幫他捂著，輕輕揉了下蝴蝶骨。
“抱歉抱歉……”
霍刃屏著呼吸輕輕點頭，在這一刻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
唇角始終抿著笑意。
演唱會大獲成功，專輯銷量也跟著再度飛升。
雖然早就過了宣傳期，但一是因為微博熱門轉發，各種絕美GIF鎮場出圈，二是因為團綜和直播辟謠雙管其下，把A的熱度推向更高峰。
廣告代言片約邀請如雪花般砸了過來，SPF公司業務部電話日常被打爆。
八月一到，七夕活動如期而至。
每年情人節七夕節聖誕節元旦節，全都是愛豆們加班加點積極營業的時間。
這一次A聯合紅血品牌SERU推出七夕特彆活動，場館會場一共設立了六麵立體油畫框，讓粉絲們可以隔著玻璃和心儀偶像同框合影。
特殊環節長達兩個小時，他們六個人都要坐在接近十平方米的長條方塊內，在灌木城堡聖像繁花之中COS油畫人物，在保留古典美感的同時，還會透過玻璃傳遞新款香水的美好氣味。
他們的道具側牆都完全透明，可以和臨近的隊友打招呼聊天。
六個長條方塊靠在一起擺出扇形，每個人都可以看見其他同伴的樣子。
霍刃扮作騎士手持長劍，在群山森林間由鸚鵡引路。
龍笳扮作國王虛扶權杖，王座遠處還掛著象征榮耀的鹿頭。
池霽則是林間精靈，半透明的蝴蝶翅膀會撲閃變化，樺木林邊有泉流潺潺。
裴如也領著助理晃悠一圈，停在了霍刃的玻璃牆前，俯身笑著看他。
霍刃正歪頭望笳哥踩到天鵝絨長袍沒，一扭頭瞧見老師時有點懵。
“薑叔最近推了太多片約，要去陪製片人大導演賠罪喝酒，先回去了。”裴如也笑道：“小騎士，需要引路嗎。”
旁邊張助理舉著相機對準他們兩：“來，茄——子！”
霍刃沒想到自己第一張七夕照是先和老師一起留影，雖然是廣告商活動，意義也很特彆。
他故作淡定，笑著道：“剛才那張姿勢不對，再來一張。”
然後坦坦蕩蕩地按照營業姿勢雙手比了個心。
裴如也側著身凝神看他，被張助理拍了個正著。
“好嘞！兩大帥哥站在一起就是養眼！”
會場外已經有粉絲排成長隊隨時準備衝進來，這邊的活動負責人還在確認每一處的布景和廣告海報。
“謝斂昀，你十字架拿反了。”薄玦慢悠悠道：“倒著拿是信撒旦。”
謝神父掃了他一眼：“我故意的。”
遙遙拎著弓箭還在摸自己的純白翅膀。
“……像天鵝毛誒。”
時間一到，六個通道的會場保安開始放人，粉絲們轟的就衝了進來。
大風大浪什麼沒見識過的偶像們同時往後縮了下。
這——這簡直是喪屍圍城啊？！
-2-
品牌方充分預估了偶像們的受歡迎程度，在和SPF聯合做推廣活動時把票數卡的很死，同時增派保安維持秩序，控製每個粉絲的合影時間不要超過二十秒。
霍刃他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隔著玻璃和粉絲一起比愛心，或者一起舉剪刀手笑著合影就好。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偶像營業的感覺才會特彆真實。
幾乎每一個粉絲都是以最佳狀態來見他們的。
就好像是見異地戀甚至異國戀三年的男友一樣。
漢服、LO裙、套裝、首飾，每個姑娘的妝容裝扮都講究到極點，腕間耳側也綴著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