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十二點,工作人員又來催了一次。
“那我先回去啦。”薄環笑著和韓央告彆:“你也早點回來休息哦。”
“嗯,謝謝你們陪我這麼久,”韓央認真鞠躬道:“都辛苦啦,我再鞏固一會兒。”
顧少初抬手幫薄環將長馬尾綰在肩側,無形中已經與他熟了許多。“我送你回去。”
薄環噙著笑望他一眼:“我們不是住斜對門嗎。”
明珠大酒店,周日晚七點半。
霍刃在車內再次調整領結,下車時尾指有些發抖。
“站在我旁邊。”裴如也為他拉開了車門:“見到韓渠時要保持冷靜。”
“戒急用忍。”霍刃閉眼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
他在時都住了一段日子,感覺還能忍受。
分離時間漸漸拉長到七個小時,繁雜事務偶爾會讓兩人都忘記了這種靈魂標記般的關聯。
裴如也白天大部分時間都要去公司處理事務,或者在時都的不同城區開會來去。
但隻要能共進午餐晚飯,哪怕隻有短暫的十分鐘,都會如同按時服藥般給霍刃一定的紓解。
有時候霍刃甚至會有幼稚到極點的想法。
疼痛永遠不會消失就好了。
這樣就每天都可以看到老師,再多和他相處一會兒。
他在不知不覺中,從一度被工作完全占據的人生裡逐漸找到自己。
以及被否定和抑製過很多次的真是感情。
如今一回到這座城市,霍刃看到什麼都會想到有關A的曾經,然後被反複提示那段失責和一角缺失。
如果小池還在,大家現在大概已經在國外開巡演的路上,也許會遨遊一整年,然後謝幕告彆,開開心心地走上不同的人生。
下車時,裴如也借助身體的死角又牽了一次霍刃的手。
“我在。”他低聲道:“放鬆。”
霍刃快速點點頭,無意識地握緊一瞬,然後鬆手轉身,揚起微笑走向無數的閃光燈。
今晚是《CITIZENS》年度慈善晚宴的現場,也是一眾名流彙聚的固定時刻。
主辦方是《CITIZENS》和如今大熱的采彼傳媒,韓渠也大概率會來這裡招搖過市。
等紅毯走完,嘉賓們陸續進入酒會候場現場,舉著高腳杯和身側人攀談。
梅衡今晚缺席,隻匆匆地和負責人發了條短信。
霍刃因為《神佑之選》和他再度碰麵,因為梅笙遙的緣故,一度自責到不知道該如何道歉。
但梅先生總是從容又溫柔,反而主動去擁抱和寬慰他。
“遙遙一直在恢複的狀態,”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雖然確實打擊太大,醫生也對他的精神狀態表示擔憂,但……總會好起來的。”
“刃刃,你有獨立的人生,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獨立兩個字在兩年前都曾是很模糊的概念。
霍刃回想著從前種種,麵色平靜地和一眾過來寒暄慰問的人簡單交流。
話還沒有說兩句,遠處突然傳來動靜不小的喧鬨。
有幾個記者就拔腿衝過去一頓狂拍,還能聽見女賓客的抽氣聲。
霍刃聞聲抬頭,竟也怔在原地。這一刻人海之外,紅發白衣的梅笙遙剛好看了過來。
兩年不見,梅笙遙消瘦到顴骨都有些明顯,氣色蒼白嘴唇沒有多少血色。
卻染了一頭烈火般明烈至極的紅發,右耳打了三個耳環。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倉皇地動了動嘴唇,下一秒就快步穿過人海向霍刃跑來。
霍刃下意識地迎過去,內心卻再度被負罪感和痛苦攥緊。
青年幾乎是撞進了他的懷裡,當著所有鏡頭和目光把他用力抱緊,連十指都攥到骨節分明的程度。
“哥。”他顫聲道:“刃哥……”
裴如也快速把媒體擋在一側,示意霍刃帶著他去廳外角落小敘。
霍刃握緊梅笙遙的手腕把他帶離鏡頭,在無人的黑暗角落裡再度把他抱緊。
“遙遙,”他發覺弟弟在努力克製情緒,摸索著觸碰對方的臉頰:“可以哭的,沒有事,這裡沒有鏡頭了……”
梅笙遙在這一刻把臉都全埋在霍刃的肩頭,痛哭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霍刃不斷地幫他擦拭臉頰,任由西服袖子都沾濕了一個角。
“是我不好,”霍刃低聲道:“遙遙,我一直不敢見你。”
如果不是第一次全隊分離時沒有出事,
如果不是他們堅持了一整年都無事發生,
如果不是新春即將到來,最後再錄一個節目就可以放假休息……
他絕不會鬆懈到放池霽一個人留在十七樓。
也不會讓A成為六個人的噩夢。
霍刃不知道這一刻自己該怎麼安慰保護這個最年幼的弟弟,起身想先找杯溫水或者一把椅子。
在覺察到他要鬆手的前一秒,梅笙遙再度收緊了懷抱。
“哥,”青年俯耳靠近他,嗓音是情緒儘數釋放後的沙啞:“池池在我這裡。”
“他今天終於……手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