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林洋吧,他愛在醫院躺多久就多久,不用催他。”秦總最後總結了一句。
趙南簫告辭出來,人還有點摸不著北的感覺。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猶豫了下,來到BIM工作間。
工作間的門半開著,她看見徐恕坐在電腦前,修長的手指不停敲擊著鍵盤,視線盯著屏幕上一行行正飛快跳動變化的符號和數字。小組裡的兩個人圍在他邊上,看著他操作,不時低聲討論著什麼。
趙南簫看了一會兒,見他全神貫注,怕打擾他們工作,悄悄地退了回來。
當天徐恕一直在工作間,天黑下來,連續搞了整整一夜,搞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七點多,終於修複。
趙南簫下去吃早飯的時候,在客廳裡,遇到了剛從工作間裡起身出來的徐恕。
陳鬆楠昨晚也在那邊熬夜,和他一道走了出來,嘴裡說:“哥,你太牛了,到底還有啥是你不會的……”
他忽然看見趙南簫,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說:“趙工,好消息!徐哥搞了一夜,問題解決了!幸好有徐哥在。哎,我真想去醫院看看林工,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他!”
趙南簫停了下來,微笑道:“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昨晚上的熬夜太值了,學了好多東西。趙工你不知道吧,原來徐哥以前還和同學組隊,參加美國建築的Reno petition,拿過VDC(VirtualDesign&stru)冠軍……”
趙南簫看了眼停在後頭的徐恕,見陳鬆楠嘰裡呱啦說個沒完,就說:“你累了吧?去洗個臉,吃個早飯,再補個覺。”
陳鬆楠被提醒,打了個哈欠,轉頭叫徐恕。
徐恕走了上來:“你先去,我還有點事。”
陳鬆楠瞄了眼趙南簫,哦了一聲,先走了。
偌大的客廳,就剩兩人相對而立。
近旁那隻壁爐裡的火一早已經燒得很旺,樹枝在爐膛裡嗶嗶啵啵地燒著,餐廳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杯碟碰撞和同事說話的聲音,這邊顯得更安靜了。
趙南簫望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徐恕。
熬了一夜,他的眼底布了些蛛網似的淡淡血絲,麵容顯得有點疲倦。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站著。
趙南簫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遲疑了下,正想叫他也去吃點東西休息,忽然聽他低聲說:“那個……昨天早上吧,我還沒睡醒,就被你叫起來了。我那個狗脾氣,你也知道的,起床氣一上來,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麼,反正全是胡說八道,你彆當真。我就嚇唬嚇唬他而已。你不讓我打人,我真沒打了,你彆生氣。”
他說完,雙目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趙南簫和他對望片刻,也不知怎麼回事,腦子裡就冒出了林洋被吊在半空嘶聲力竭喊救命的情景,忽然覺得很好笑,本來還想憋的,最後實在憋不住,“嗤”地笑了出來。
“算了,你也去吃東西,吃完了睡覺吧。”她說了一句,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了。
“哎那誰!等一下!”
關於徐恕對自己的稱呼,趙南簫一直很迷。以前剛認識初中那會兒,她讓他叫自己小南姐,當然,他從沒叫過。後來要是有事,他連名帶姓叫她趙南簫,大學讀完,狗血一場兩人不歡而散,她上班,他出國,四年後重遇,他趙工趙南簫地叫,現在乾脆連“那誰”都出來了。
趙南簫停步,轉頭看他,見他湊了過來:“有個事和你說下,你媽昨晚……不對,前晚,打電話給我,說不放心你,又拉不下臉自己問你,就想看看你的工作環境,讓我給她發幾張照片,所以我才過來的。誰知道出了這種事,照片現在還沒拍,我怕她著急。”
趙南簫看了眼外頭:“你熬了一夜,去休息吧,我自己拍了發給她。”
“我答應的,還是我發比較好,而且,最好把你人也給拍進去,這樣你媽看了才放心。”
趙南簫一想也有道理,點頭:“好吧,那你隨便拍兩張。”
“行,那我就隨便拍了。稍等,我馬上下來。”
他幾步並作一步地上了樓。
趙南簫還以為自己隻要隨便站哪兒讓他用手機拍兩張就拉倒,沒想到他竟拿了隻單反下來,在房子裡拍了幾張,又要她到彆墅的庭院裡。
她平時不大喜歡拍照,就是出去玩,基本也是拍個風景啥的,很少自己入畫。現在猶如被迫營業,被他指揮著,一會兒站這裡,一會兒靠那裡,哢嚓哢嚓個沒完。
“到底好了沒?”
她實在忍不住了,催問。
“有點耐心好嗎?既然拍了,總要挑張好看的。笑一個,彆哭著臉!沈阿姨看見了,還以為你怎麼了。”
趙南簫深深感到自己好像上了賊船,隻能照他要求笑。
“不對,你這個笑太勉強。要發自內心的。笑得再開點。”
趙南簫調整了下表情,衝著鏡頭,笑臉如花。
“哢嚓”一下。
他看了眼相機顯示屏,終於點了點頭,語氣聽起來很嫌棄:“就這張還湊合。行了,外頭冷,進去吧,我挑兩張給你媽發過去。”
趙南簫鬆了口氣,丟下他飛快地跑進屋裡。
徐恕站在外頭,低頭,一張一張地翻看著剛才拍的一大堆全是她的各種照片,全身的,半身的,側麵的,還有大特寫,用藍牙把照片全發到自己手機裡,再把拍的最後一張用雪山作背景的她笑得最甜的特寫照設成了手機屏保,拎著單反,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