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第 395 章(2 / 2)

這是路楠過去嗤之以鼻的迷信,但是阿婆陪伴她的七個夜晚,阿婆帶著方言悠長的呼喚和手腕草藥奇奇怪怪的香味,都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隻可惜,路楠的記性實在太好了,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個捕獸夾下可見森森白骨的傷口——原來人的脂肪是橙黃色的啊;她還記得那顆比籃球還大的紫黑色頭顱,仿佛輕輕用針戳一下,就能噴出淤血。

令她安心下來的,從來都不是遺忘,而是接受:“火化的時候我沒有去,但是出殯的時候我去了。見證死亡、見證被埋葬之後,我就不那麼害怕了。”沒有去火葬場並不是對路楠的優待,而是老路家家族中所有的小輩都沒有去,多麼可笑,這時候,他們那些大人覺得火葬場不太‘乾淨’,擔心孩子們來會受驚嚇了。

陳驍把她收回去的手又捉住,撫開她的拳頭,用紙巾把她手心的汗水都擦乾淨。

他難以想象,楠楠的父母當時居然因為要全了什麼所謂親戚間的臉麵,連受驚嚇的兒女都顧不上,連著幾天給‘彆人’辦喪事。

想到這些,陳驍的腮幫子就緊了緊。

路楠用被擦乾淨冷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甚在意地說:“印象中,我這位叔叔起初在外打工,後來蹲過局子,出來之後更難找工作了,就在我父親的公司做業務,乾了好多年。騙到一個小姑娘,也就是後來的我嬸嬸,結婚之後才離開我父親的公司。聽說他早年出去收賬的時候經常玩失蹤,當然是連人帶錢一起失蹤,等到人回來之後,總是說錢被偷或者被搶又或者是沒要回來之類的;讓他去乾與錢無關的工作,比如出去發發貨,他也總是出岔子,說貨丟了,又或者是被當地沒收了。黃女士——啊,我母親說,貨是被他低價賣了,錢也被花掉了。我覺得我母親的推測很有道理。反正自從我有印象以來,我父母因為我叔叔吵過無數次的架。”

吵架的原因也不難猜,路楠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她叔叔是路父那一輩最小的兄弟,是哥哥姐姐拉扯大的。大概就是因為沒怎麼吃過苦,所以一直遊手好閒,九幾年的時候還學彆人攔路打劫,被抓起來之後,花錢保釋他的自然也是路家兄弟姐妹中生活條件最好的路父。保釋出來,這尊大神就在路父的公司生根了,專撬牆角長達五年?八年?離開公司的時候還不忘撬走幾個客戶。

黃女士本就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小叔子所作所為,全這都是她所不能忍的。

但是路父呢,在路楠看來,又有幾分憐弱的心——要不然後來也不能找了個據說是被家暴,忍無可忍才離了婚的小三——此為後話。注1

夫妻兩從一開始的好好談到大吵再到‘你貼補你弟弟,我也貼補我娘家’……真是惡性循環。

路楠從來都知道,父親和母親會走到離婚那一步,完完全全印證了那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三隻是導火索而已。

話說得有些多了,路楠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聽起來,像不像是又臭又長的裹腳布?而且,我是真的有點兒冷血,對吧?親叔叔哎。”

【送分題還是送命題,就看咱們三觀合不合了。】路楠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眼裡的精光。

陳驍搖頭:“不會。我隻覺得,你能長成現在這樣,陽光、積極、樂觀,真的很不容易。”

他摸了摸路楠的頭發:“你這樣,恩怨分明,特彆好。”

路楠抬起眼睛,微微笑了一下:“說來也奇怪,從那之後,我的運氣或者說賭運就一直特彆好。你知道逢年過節,家裡人也會玩幾把的,不管是玩牌還是比大小,我幾乎沒有輸的時候。不過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因為我覺得所謂什麼‘賭場常勝’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沉迷用這樣輕鬆的方式賺錢,那麼我的人生就廢了,我會變成我討厭的那種人——不事生產、在賭桌上殺紅了眼。”

萬一,一個人一生的好運是一個常量呢?

重生和金手指已經是彆人求不得的好運氣了,如果還要想著靠賭場來財不勞而獲,路楠覺得她睡覺都不會踏實。

重生以後的路楠現在對於這些,還是抱有一定的敬畏心態的。

話說回來,她對陳驍說這些,也不是想要賣慘什麼的,純粹有感而發。畢竟她現在能夠堅持所謂的原則,不還是因為沒有到山窮水儘的時候麼?

未免陳驍繼續用暗藏憐愛的眼神看她——她真的、真的不需要,路楠開始說正事:“正是因為林老先生這邊瑪萊市場的特殊性,所以關於和芸庭的對接人需要慎之又慎。洪偉隻是我暫定的對接人,具體行不行,還得再看幾個月。”

“我明白你的意思。公司銷售業務這一塊的綜合素質確實一直都有所欠缺。”陳驍說得很委婉,實則銷售公司現在所謂的培訓,尤其是下到市級的基層市場培訓,往往都是流於表麵的,白天開會晚上唱歌,僅此而已。

陳驍和路楠都是在地方市場呆過的,他們都知道這一點。

陳驍捏了捏鼻梁說:“其實我很早就和總部提過意見,要保持一定頻率的企業文化培訓,將培訓流程正規化。隻不過,今年尚在多事之秋,打亂我原本的計劃。恐怕隻有今年年終總結將全年銷量與增幅統計出來之後,總部才會考慮是否進行改革。”

路楠伸手搭住他的手背:“雖道阻且長,然行則將至。與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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