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將軍府外(1 / 2)

將夜 貓膩 3726 字 4個月前

有間客棧那客棧自然不可能真的就叫有間客棧,隨意湊合一夜,寧缺和桑桑第二日róu著眼睛打著嗬欠走出客棧大mén時,都還沒有把這間客棧的名記住。讀蕶蕶尐說網

在街頭尋了位慈眉善目的老媽媽問清楚道路,主仆二人便向南城走去,一路穿巷過街問路再問路,終於看到了兩棵大槐樹。

從看到槐樹的那一刻,xiǎo時候應該模糊實際上非常清晰的記憶一股腦地湧進了寧缺的腦海,他閉著眼睛想了會兒,然後帶著桑桑走了過去。

兩棵大槐樹中間有一條幽靜的街巷,寬窄可以過馬車,但也並不顯得如何奢闊,街道兩旁不知是何家的宅院,沒有傳出一絲聲音,很多參天大樹從院牆裡伸出來,搭在三兩行人的頭頂,遮住日的清光,灑下一片yīn涼。

走到街巷中段,有兩處府邸大mén相對。右手邊那家階旁肅立的石獅格外乾淨,上麵沒有顯眼的灰塵落葉,朱mén緊闔,銅環無聲。

左手邊那家卻顯得要衰敗很多,mén上漆皮脫落,兩道封條頹然無力地在風中飄中殘餘的片段,石獅隻剩下了一個,另一個不知道被搬去了何處,即便剩下的這一個也已殘破,缺耳漏爪,基座後方積著黑糊糊的老泥,有些像凝固的血。

寧製用看著前方那座殘破的石獅子,想起xiǎo時候和xiǎo順在獅旁嬉戲打鬨,然後被府裡大人捉去家法收拾的往事,緊接著走過府旁那道角ménxiǎo巷,他仿佛又看到了四歲那年為了躲避先生的木板,帶著那個xiǎo家夥勇敢離家出走的畫麵。

桑桑的目光兩扇大mén和寧缺的臉上往複,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黯淡複雜而低落,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也低落傷感起來,覺得這間巷子裡的風有些冷。

那座破敗的院子正是前宣威將軍林光遠的府邸。天啟元年皇帝陛下巡視南澤,長安城內爆出通敵賣國大案,親王殿下親自主持審理,宰相及諸公卿旁視,最終確定林光遠叛國罪名成立,林府被滿mén抄斬。

這個案子早已被辦成鐵案,朝野之間根本沒有人想到去翻案,即便有些記得此事的人偶爾想起那些本不應該死去的仆fù管事之流,痛惜之餘是痛恨林光遠此人罪惡滔天,不止讓自己身敗名裂而死,還拖累了這麼多無辜。

將軍府被朝廷收回後的十餘年間曾經有幾次要被賜出,隻是受賜的官員一聽說是此凶地,紛紛敬謝不敏,左右長安城地闊宅多,他們倒也不怕自己沒地方住,隻是這樣一來,這座府邸早便一直空在這條街巷中,變得越來越衰敗。

走過將軍府大mén時,寧缺眼眸裡的黯然一閃而過,麵容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異樣的情緒,他沒有停留,甚至連腳步都沒有變得停緩一絲,依舊如常邁步走著,於是背著大黑傘的桑桑隻好依舊如常近乎xiǎo跑般艱難跟著,大大的黑傘在xiǎo姑娘的背上被彈離然後落回,啪啪響著就像是代表時間流逝的鼓點。

二人就這樣平靜走過長巷,走過朱mén和破mén之間,尋尋常常,就像是兩個最尋常的外鄉遊客日誤入長安城內某街巷。

……

……

“那處凶宅沒人要,對mén的宅子卻很搶手。為什麼?當年宣威將軍和通議大夫對mén而居,宣威將軍滿mén抄斬,通議大夫卻是扶搖直上,現如今已經是淵閣學士,他老人家當年住過的府邸,你說該有多少四五品的官員想沾沾光?”

街巷儘頭拐角一處飯館,寧缺和桑桑二人坐在角落一張xiǎo桌上,安靜地吃著xiǎo菜喝著稀粥,耳朵卻聽著那些街坊老戶的閒嘮。對於這些在街坊裡住了數十年甚至幾輩子的老戶們來說,最值得他們聊的事情,自然是當年將軍府的叛國案和通議大夫的青雲大道,每日圍著這些說來說去也不嫌膩,倒合了主仆二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