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那些經脈不通或者儘碎的家夥們(2 / 2)

將夜 貓膩 4527 字 4個月前

他蹲下身去,把那本浩然劍抽了出來,猶豫思考片刻後走回平日最常坐的那片木地板上,坐回濃春溫熱的陽光下,平心靜氣片刻後掀開了書頁。

窗外蟬鳴更盛,林間顯得更加清幽。樓下其餘的學生不知道是被這聲聲鳴弄得昏昏欲睡,還是都在舔著筆梢苦苦準備一個月後的期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寧缺一個人坐在地扳上,坐在蟬鳴與安靜之間。

忽然間他臉色驟然一白,右手緊握成拳,狠狠擊打在自己的胸。處,強行把自己從冥想狀態中震了出來,目光再也不敢落在那本書的頁麵上。

他依然是在用永字八解構的方式讀書,同樣他也隱隱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有某種氣息像前些日子那般,順著筆畫走勢筆意所喻在胸腹間緩慢流淌,然後頹然遇著湖壁,隻是他沒有想到,這本《吳瞻焰論浩然劍》上的文字筆意竟是犀利無比,遇著湖壁沒有就此折回,而是帶著自己體內氣息極為冷厲無情地向前刺了過去!

就是這一刺,寧缺感覺到像有把真的冰冷劍鋒,從身體內部生成,然後生生捅穿了自己的心臟,那種痛楚實在是太過恐怖,即便是無數次在生死間打轉,受過很多次重傷的他,毫無準備之下也是無承受!

如果換成普通人,或者就在這時便會慘呼出聲,然後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緊接著被虛境入了實界,渾身抽搐而昏厥不醒。

但寧然不是普通人,他有過很多次與此刻類似甚至更加痛苦的經曆。

他十一歲那年帶著桑桑不知第多少次穿越莽莽岷山時,曾經有一次失足摔落山崖,幸虧被一株崖間探出的硬樹攔住才沒有摔死。但那棵樹向著天空伸展的如劍硬枝,卻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胸部,貫穿到了後背,如此重的傷勢下,他依然活了下來,而且從那天之後,再難有什麼樣的痛苦能夠讓他感到恐懼和絕望。

山崖樹枝間穿掛著的男孩兒寧缺沒有死,如今坐在陽光地扳上的寧缺更不會有任何問題,他甚至連悶哼都沒有發出一聲,隻是急促地喘息數聲,便恢複了平靜,然後重新望向已經合上的書冊,臉上露出複雜的情緒,低聲喃喃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這他媽真是亙古流傳顛撲不滅的真理啊。”

他搖了搖頭,向後靠到書架上,抬起衣袖掩在唇上,壓抑地咳嗽了兩聲,猜測自己的肺葉大概被書頁上隱含的浩然劍意傷著了,但很奇怪的是他此刻臉上沒有任何沮喪,反而隱隱透著股淡淡的興奮。

痛則不通,那如果忍著痛強行打通,自然以後便不會再看了吧?

在這一刻,寧缺想起了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瀑布,想起了從荒野平原間噴湧而出的黑色石油,想起了被撞斷的消防栓和在栓旁挽著花裙子看似慌張實則興奮的漂亮裸腿姑娘,更是想起了武俠中無數先聖前賢:那些經脈堵塞然後睡一覺便通了的家夥,那些力全廢然後裹著沒織好的絲綢躺墓裡睡幾年便牛逼了的家夥,那些一刀割了自己的話兒任督二脈都斷開了卻能天下無敵的家夥,那些經脈儘斷卻把自己變成莫名其妙“一根經”大宗師的家夥。

這些老家夥小家夥都能行,自己為什麼不行?如果說那些家夥最後能成,是因為他們的氣質裡都有某種叫做蠢狠的勁兒,那麼難道自己的蠢狠勁兒會比他們更少?

寧缺乾淨的眼眸裡堅狠傲嬌之色一閃而沒,扶著書架艱難地站起身來,走到西窗旁的書案,磨墨潤筆,給那個家夥留下了一段話:。我確曉了通竅的重要性,如果昊天注定我這輩子一竅不通,那麼,我就隻好……自己把它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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