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多事之秋 第六十四章 警兆(1 / 2)

將夜 貓膩 5220 字 4個月前

風拂青樹,山澗無聲,眾人震驚無言,佛輦四周的帷布輕輕飄拂,隱約可以看見裡麵那位穿著僧衣的人影。讀蕶蕶尐說網

那位懸空寺高僧始終保持著沉默,因為直到今日正麵對那枝寒冷的鐵箭,他才明白原來這箭比傳聞中的更加可怕。

弓弦把寧缺眼前的世界分成了兩麵,他看著被眼前弦線切割開、被箭簇瞄準的佛輦中的僧影,說道:“在世人眼中,懸空寺是神聖的不可知之地,而且你們遠在西荒極少入世所以愈發顯得神秘,但你似乎忘了我來自書院,對我來說你們懸空寺並不怎麼神秘。”

“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來自懸空寺,然而那~~更新首發~~又如何?我見過兩個來自懸空寺的僧人,其中一人被我殺了,還有一個現在是瞎子不知在世間何處流走。聽聞佛宗行走曾經去過長安城,他是你的師兄?他應該比你強大很多,但還不是一樣被我家大師兄趕走?”

聽到寧缺說自己曾經殺死過一名懸空寺僧人,修行者們愈發震驚,了解那一場發生在晨街包子鋪前的決鬥內幕的佛宗中人,臉上的神情非常複雜,曲妮瑪娣更是臉色慘白,悲痛地仿佛要昏死過去。

寧缺沒有留意場間眾人的反應,看著佛輦裡的僧影繼續說道:“所以我不明白,你雖然是懸空寺戒律院首座,但有什麼底氣當著我這個書院弟子的麵大放厥詞,又有什麼資格來點評我書院的行事。”

一箭不發便震懾全場鐵弓不動便逼得佛輦裡那位高僧無奈沉默,書院已然在這場對峙中獲得了極大的榮耀,而在局勢已定的前提下,寧缺這幾句極為第三卷多事之秋 第六十四章 警兆驕傲的質問,毫無疑問會讓懸空寺甚至整個佛宗都感到赤裸裸的羞辱。

唐人擁有寧折不屈的性情不害怕品嘗失敗的苦酒,也不會吝於享受勝利所帶來的驕傲,這種特有的性格,讓唐人在戰場或外交場合上,時常讓對手覺得咄咄逼人,甚至辛辣到有些粗野。

至於書院後山,因為小師叔的緣故也因為二先生流傳在野的某些威名所以在修行界裡的形象,向來也是驕傲到了點極。

所以山澗旁的修行者聽著寧缺的話雖然震驚,甚至有些替佛輦裡那位懸空寺高僧感到臉熱難堪卻並不意外,反而覺得這才應該是書院應有的作派。

事實上卻並非如此,黑色馬車裡那兩名很了解寧缺的姑娘,還有車前眼露困惑神情的大黑馬,都覺得今天的寧缺顯得非常的不一樣。

自幼生活在黑暗與血腥中,寧缺從來都是一個非典型唐人而且他和書院裡的同門也有極大的不同,用葉紅魚的話來說,他就是書院之恥。

在表麵的散漫下,寧缺骨子裡現實冷血到了極點,為了生存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但他絕對不會追求勝利所帶來的虛榮感在確定勝利之後,他更不會為了展現自己的風采而去做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舉動。

如果換作以前,哪怕是荒原上的他,麵對一位來自懸空寺的高僧,在已經取得勝利,拿到好處後,他絕對不會說這些話來激怒對方。

這說明隨著成長,寧缺終究還是被剽悍的唐風和強大的書院漸漸改變了很多,尤其是受到了二師兄的影響他不自知的開始驕傲起來。

二師兄稟持的道理很簡單:頭可斷血可流,頭頂的高冠不能有絲毫歪斜,因為那代表著丟臉,那是給書院丟臉。

今日在瓦山,寧缺沒有真正出手,卻已經震懾全場,可謂風光的無以複加,想來沒有給書院丟臉,也沒有墮了小師叔當年的威名。

但他說這番話,並不是單純為了表現書院的驕傲。

他是真的很想激怒佛輦裡那位懸空寺高僧。

因為當他瞄準佛輦時,震懾全場,逼得那位懸空寺高僧沉默不語時,他的身體裡忽然生出一道寒意,警兆大生。

晉入知命境後的修行者對自己將要遇到的事情,會有一種渺茫卻真實的預知,那種預知含混不清,甚至無法捉摸,卻足夠令人警醒。

寧缺不知道那份警兆是什麼,但隱隱感知到,今天的瓦山之行必然將遇到很多麻煩,那麼他不介意一開始便乾掉最強的那個敵人。

更關鍵的是,此事與桑桑求醫治病的事情有關,又隱隱指向對麵那方佛輦裡,他想都不想,便要把那份警兆抹掉!

現在這枝鐵箭,蘊含著他最飽滿的精神,最饑渴的殺機,他知道如果這一箭不發,那麼今天便很難再射出同樣境界的箭來,所以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即便如此,寧缺想要殺死那名懸空寺高僧,他自己肯定也會受到重傷,甚至會付出更慘烈的代價,但他不想稍後再後悔。

佛輦裡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隱約可以看到帷布後那位懸空寺高僧盤膝而坐,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寧缺的話,也沒有什麼怒意。

寧缺眉梢微挑,想起佛宗功法的特點,蓮生大師在魔宗山門裡對佛宗的形容,不由微凜——佛宗高僧果然像烏龜一般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