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君子國的不甘(下)(1 / 2)

將夜 貓膩 7522 字 5個月前

讀蕶蕶尐說網 .寧缺低著頭站在雪街上,血水從指洞裡不停向外流淌,被嚴寒凍凝的血塊,不時被的血水衝開,看著很是淒慘

他一手握著陣眼杵,一把握著刀柄,卻寫不出符來,也沒有力氣揮刀,如果不是樸刀支撐著他的身軀,也許他隨時可能再次倒下

他沒有看觀主的眼睛,因為隻要與觀主的目光相觸,便有可能死去,他隻能看著觀主的腳,目光卑賤到積雪下的塵埃裡 最百度搜索“”

他渾身鮮血,除了自已的,絕大多數都是先前死在觀主手下的普通人的鮮血,他覺得這些染的血要比自已的血加滾燙

被普通人的鮮血一激,他的血也早已發熱,然而令他感到悲哀的是,他的身體是冷的,他的心也是冷的

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也被寂滅的寒冷,冰凍的沒有任何生氣,自然也尋找不到任何力量,隻剩下疲憊與無奈

無數道乂字符,依然飄拂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裡,隱匿在風雪中,借助著驚神陣補給的力量,始終沒有散去 最百度搜索“”

這是寧缺最強大的手段,但此時已經證明,並不能戰勝觀主

他看著觀主的腳,仿佛在觀主的鞋底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螞蟻的屍體,這些螞蟻都是最勇敢也是最無畏的,隻是現在都已經死了

令人驚歎的勇氣都不能改變天與人之間的差距,那麼人間的萬姓,除了對昊天表示臣服還能做什麼?不甘心又有什麼意義?

……

……

觀主一生修道修的便是昊天無情,而且他妙算無礙,最善隱忍,能忍之人,慣能忍人,絕對沒有什麼不忍之心

今日在雪街上爭先赴死的唐人,雖然沒有改變這場戰鬥的結局但一幕幕不可思議的畫麵,卻讓他感到有些意外吃驚

不是不忍,而是不解

觀主曾經見過很多能夠平靜麵對最後終結的人但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凡脫俗的大修行者,普通人卻是極少

在長安這座城裡,居然同時出現了這麼多平靜迎接死亡的普通人這一點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者說出了他對普通人的評價

“唐人……或許真的有些特殊”

觀主負手看著麵前這些老弱婦孺,看著風雪中那一張張沒有任何恐懼神情的臉,忽然問道:“像螞蟻一樣的死去,能甘心嗎?”

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是朝老太爺

朝老太爺拄著拐杖,顫巍巍走到人群之前,說道:“甘是甜,甘心就是舒服,怎麼能讓自已感到舒服?我不知道外麵的人會說出怎樣的答案,但對於我們這些老長安人來說隻要死的時候不感到羞愧,就會感到舒服”

“原來甘心可以如此解釋”

觀主看著朝老太爺說道:“老丈不凡,怎麼稱呼?”

朝老太爺說道:“我姓朝,一般晚輩都稱呼我為二掰我覺著我的年齡要比你大,那你就叫我朝二掰好了也不算我占你便宜”

“我沒有什麼不凡,我們隻是些普通人,隻不過無論是最普通的人,還是像您這樣最不普通的人,歸根結底都是人,隻要是人都會死”

老太爺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不管你是知守觀觀主還是昊天的信徒待死之後,終將變成一抔黃土或一捧骨灰,那麼我們便是平等的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爭著來送死”

觀主看著朱雀大道上到處都是的唐人屍體,若有所思道…,

“我唐人向來有赴死的傳統”

朝老太爺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說道:“與諸國首戰,風雨飄搖之際,唐人無降者,與荒人戰,唐人無降者,自渭泗水畔揭竿,我大唐開國至今已有一千餘年,慷慨赴死之輩數不勝數,唐之所以強,強在敢死”

“當年太祖皇帝為一使者,不惜冒滅國之災,耗儘國力,使大軍遠征北荒,直至屠儘敵酋才肯歸師,書院為一孤苦幼女,敢與佛道兩宗相爭,二先生斬破爛柯佛祖石像,才稍渲惡氣,唐之所以強,強在敢恨”

“唐之所以強,在於唐人”朝老太爺看著觀主,用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大唐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乾的人,有拚命硬乾的人,麵對不公與欺淩,有人敢拍案而起,麵對侵略,有人慷慨赴死……”

……

……

鎮南軍在崤山的山林間,艱難地向著青峽進發

寒冷的雨水,順著衣領鑽了進去,帶走了溫度,帶來了病患不時有士兵摔落山崖,同伴們站在崖畔沉默站立片刻,然後繼續前進

他們疲憊地低著頭,哪怕明知道已經晚了,卻依然不肯停下自已的腳步,冒著生命危險,蠻不講理地奔跑著,拚命地趕著路

……

……

楊二喜砍翻了一名東荒蠻人

他很珍惜這把從戰場上得來的彎刀,把刀收回鞘中,從肩上取下草叉,然後重重地砸了下去,確認那名蠻人死透

田野裡的廝殺聲漸漸平息

他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向四周望去,然後看到了幾個相熟的同伴,倒在了覆著薄雪的冬田裡

戰事結束,他站在那幾個淺淺的土堆前,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望向家鄉的方向,他很懷念妻子燉的臘豬蹄

家鄉學堂裡的那麵牆還沒有漆完

當年因為覺得衙門給的工錢不地道,他堅持不肯接這個活,和裡正吵了一架,甚至險些掀了酒桌,還時刻準備著去縣衙打官司,直到實在熬不過女兒的惱怒和妻子的嘀咕,他才萬般不樂意地接了下來

但隻刷了一半便看到了那份公告,他便背著草叉與酒肉,離了家鄉來到了遙遠的東疆,學堂的牆不知何時才能刷完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刷完

至少在他的手上

楊二喜看著故鄉的方向,想著這些讓他覺得很麻煩的事情,惱火地皺了皺眉,那道添的傷疤又裂開了口子

血水向下淌著他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忽然想到學堂裡的先生如今再不會因此那麵沒有漆完的牆生氣才是

於是他高興地笑了起來

……

……

向晚原牧場的戰鬥,依然慘烈

那名矮小的軍官被蠻人的幾把彎刀壓的單膝跪下,情勢極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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