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三十九章 樂天的祭品(2 / 2)

將夜 貓膩 5866 字 5個月前

在場邊一直微笑沉默不語的金帳國師,忽然開口說話。

這位看上去尋常普通的老人,磨娑著手中那隻很小的木鼎。看著陳皮皮說道:“觀主遠在天人之間,我們這些凡俗之人自不能望其項背,勒布先前言語確實不妥,我代他向你致歉。”

陳皮皮微微眯眼,看著金帳國師手裡那隻小木鼎。總覺得有些眼熟。想起此人寶鼎大神官的道門封號,更是有些猜疑不定。

金帳國師望向天諭院院長,微笑說道:“給他喝些水,想來也無妨。”

在荒原裡勢力最強大的金帳王庭。改變信仰,成為長生天的信徒,和中原一樣沐浴在昊天的光輝之中,這是道門無數年來最大的成功,去年秋天開始的戰爭。能夠險些把唐國逼入絕境,最重要的原因也在於此。

西陵神殿依循唐國南門觀先例,正式冊封金帳國師為寶鼎大神官,便是因為金帳王庭的重要性對於道門來說,不次於唐國,而國師大人更是在金帳王庭改變信仰的過程裡,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依靠此人在草原上的無上威望,昊天道怎麼可能順利地在草原上傳道?

對於西陵神殿來說。當年遠赴荒原的傳道神官為什麼能夠說服這位深不可測的國師,直到現在依然是個謎題,如果此人像今天這般親眼看到昊天的神跡也罷,隻不過隨著戰爭開始,金帳王庭全力配合道門的計劃。神殿沒有任何理由懷疑,隻能把這一切都歸功於昊天的偉大意誌。

這樣一位人物發話,天諭院院長望向掌教所在的神輦,沒有聽到任何反對意見。便揮手示意西陵神衛端來一碗清水。

陳皮皮端著水碗,坐在白石祭壇上。環顧四周,微微蹙眉。

光明祭的儀式越莊嚴神聖,他這個做祭品的便越惱火,所以他先前鬨了一場,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把場麵搞的更混亂一些,如果真的能夠亂中取道,讓那個叫勒布的蠻人高手把自己一掌拍死,那是最好不過。

陳皮皮怕死,無論是被昊天神輝燒死,還是被一掌拍死,他都很怕,但他確實是在求死,而且是求速死,因為他不想書院同門冒險來救自己。

那日他拖著板車在風雪裡前行時,見到了她,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書院不可能贏,就算老師還在人間,都不可能贏,更何況老師已經變成了月亮。

知道自己成為光明祭的祭品後,他便開始嘗試去死,撞牆、絕食、咬舌,割腕,吞瓷片,自毀雪山氣海,不知試了多少種方法。

然而裁決司在這方麵擁有無比豐富的經驗,執掌裁決司的那個女人更是清楚他的性格,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成功,至於看上去最可行的自毀雪山氣海……他的雪山氣海已經被毀了,還能怎麼毀第二遍?

陳皮皮蹙眉,是因為他沒有找到寧缺的身影,然後喜悅於沒有看到君陌和葉蘇,他最敬愛的兩位師兄和唐小棠沒有出現。

蹙眉和喜悅,這兩種不同的情緒,表明了寧缺和其餘人之間隱約的差彆,這種情緒很難形容,如果勉強為之,大概就是下麵這段話。

你我是師兄弟也是兄弟,我救過你的命,你也得來救我的命啊,雖然在石窗處我說過不要你救,但你怎麼可以真的不來救呢?

陳皮皮當然不想寧缺來,但找不到寧缺,他又有覺得有些失望和委屈,而且桃山前坪數萬人,卻沒有熟人,這樣死去會太孤單了些吧?

然後他看到了那座血一般的神輦,看到了坐在神輦裡的葉紅魚,發現原來還是有個熟人的。雖然他馬上便要死了,卻還是下意識裡害怕起來,然後說出了一句從小時候到現在為止一直想說的話。

“葉紅魚,你這個沒良心的!”他提著褲腰帶,悲憤喊道:“小時候師兄買五塊糖餅,我讓你吃仨!你現在居然好意思看著我被燒死!不就是偷看了一次你洗澡嗎?大不了今天我讓你看回來!”

神輦裡的葉紅魚想要撕爛他的嘴。祭壇旁的天諭院院長後悔先前沒有堵住他的嘴。神聖莊嚴的光明祭,終究被祭品自己弄的荒唐起來。

夫子當年說過,陳皮皮心思純淨,樂天所以知命,這同樣也是書院理所當然的道理,於是他便成了最年輕的知命境。

他就是這麼樂天,哪怕馬上就要死了,也還是如此。

隻是不知道昊天會不會覺得這真的挺樂。

……

……

(我寫的挺樂的,我早說過,將夜是喜劇,結果你們就硬是不信……下麵有個單章,不是拉票,是幾件重要事情的公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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