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九十九章 陋室(2 / 2)

將夜 貓膩 7600 字 5個月前

陳皮皮說道:“難道沒有她,就不能修好驚神陣?”

寧缺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她在長安城裡生活的那些年,用她的腳步和氣息壞了驚神陣,如今自然需要她再去走上一遭。”

陳皮皮靜靜地看著他,說道:“我隻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如果你要後悔,不如趁現在,事到臨頭那便怎樣都避不開了。”

寧缺說道:“我離開長安,去桃山接她,便是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如果到那天真需要做出選擇,其實也很簡單。”

陳皮皮聽出他言語裡隱藏的決然,歎息無語。

葉蘇一直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窗外的街巷與天空,瘦削的臉上帶著清澈的笑容,蒼白的臉色被光線洗的無比溫柔。

他忽然說道:“與天競算,算的隻是自己。”

寧缺望向他,誠懇請教道:“那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做?”

葉蘇轉過身來,微笑說道:“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要比什麼都更重要,正所謂昊天的歸昊天,人間的歸人間,有何相乾?”

昊天的歸昊天,人間的歸人間,這便是他的道。

寧缺若有所悟,又問道:“西陵神殿斷然不會允許你繼續傳道,就算劍閣,也不能一直護著你們,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葉蘇說道:“臨康城正在變好,我準備離開。”

陳皮皮第一次知道師兄要離開臨康,很是吃驚。

“難道你要去長安?”

寧缺也很吃驚,心想既然西陵神殿不可能允許葉蘇繼續傳道,那麼離開南晉後,便隻有唐國才能給他提供傳道的土壤。

“我說過,唐國太好,人間太壞。”

葉蘇平靜說道:“我既然是要去體會人間苦難,拯救人間苦難,自然要去真正苦難的那些地方,去認識那些苦難的人們。”

陽光穿透窗戶,落在他的身上,那身薄舊的布衫仿佛閃閃發亮,道髻裡插著的那根筷子,似比最名貴的烏木還要漂亮。

寧缺忽然說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葉蘇搖了搖頭,當年在荒原天棄山腳下,他和寧缺第一次相遇,那時的他還是驕傲的道門行走,看的是大師兄的位置,對寧缺根本沒有任何印象。

“我對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寧缺看著他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那麼孤單,好像他的雙腳站立的不是人間的地麵,而是另外一個世界,而且他明明是活著的,卻感覺已經死了很多年,這個說法也不準確,應該說當時我眼中的你似乎是活人又似乎是死人,我覺得你很可憐。”

葉蘇笑了起來,說道:“現在的我應該更可憐才是。”

寧缺搖頭說道:“不,雖然你現在遠沒有當年那樣強大,你虛弱蒼白,近乎廢人,但你一點都不可憐,因為你會成為一個聖人。”

葉蘇說道:“千年才有聖人出,你這話過了。”

寧缺說道:“你若能讓人人成聖,你自然便是聖人。”

便在這時,破屋的門被推開,唐小棠提著菜簍,興高采烈地說道:“看我和桑桑帶了多少菜回來,還吃什麼剩菜!”

晚飯很簡單,以青菜為主,因為確實有很多青菜。

為了不讓昊天覺得被欺騙,陳皮皮去肉鋪裡割了一塊五花肉,做了一碗白菜梆子熬肉片,又去隔壁提了兩桶淡酒。

肉酒最能助興,不多時,破屋裡的氣氛便變得飛揚起來。寧缺酒量極差,早已酣態畢現,借著酒興,扯紙磨墨,寫了半幅陋室銘。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桑桑背著雙手,靜靜看著字幅,忽然問道:“吾是誰?”

寧缺惱火說道:“這種哲學問題,你問我做甚?”

桑桑指向紙上那個“吾”字。

寧缺這才明白過來,指著葉蘇準備說話,忽然想起,她既然問這個問題,必然有所期許,話鋒一轉道:“我說的我自然不是我。”

“那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說我說的是誰?”

桑桑雖然知道他是在撒謊,但還是比較滿意。

陳皮皮非常不滿意,痛心說道:“先看這句,隻覺得你果然還是那麼無恥臭屁,再聽你的解釋,才發現你已經墮落成這樣了。”

寧缺大怒,說道:“我就沒種,又怎麼嘀?”

眾人告彆。

桑桑自然不耐這等人間俗態,背著手站在遠處。

陳皮皮看著寧缺說道:“一路保重。”

“我會的,看看她就知道,輕不下來,必然極重。”

寧缺笑著應道,走到桑桑身邊。

桑桑忽然轉身,看著葉蘇說道:“你會被燒死。”

此時暮色正濃,殘霞如血,又如火焰。

葉蘇站在暮色裡,如在火焰中。

……

……

(屁顛屁顛跑回來,終於趕在零點前更了,真好,大家明天見。)(。(.),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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