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忽然之間 第五十一章 他不是一個人(2 / 2)

將夜 貓膩 10220 字 5個月前

看著隆慶的身影,很多人的情緒很複雜。

很多年前,他就是修行界最出名的年輕天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書院二層樓的入院試裡,他敗在寧缺的手裡,從此一敗再敗,再也不複當年的風采,最終成為了故事裡那些最常見的可憐角色,為了活著和複仇徒勞地掙紮著。

哪怕隆慶最後活了下來,境界更勝當年,還成功地回到道門,甚至成為了觀主的關門**,也已無法引起修行界的關注,

如果是以往,像他這樣年輕的知命境,當然很了不起,但現在不一樣,因為道門還有葉紅魚,尤其是那場春風化雨,昊天給人間留下了一些禮物,道門多了橫木立人,草原上多了位叫阿打的蠻人少年,更何況寧缺始終都在,一直在長安城裡看著天下,和這些人相比,他顯得那般的普通尋常。

所以隆慶很沉默,很低調,甚至漸漸要被修行界所遺忘,他和橫木帶著神殿的護教騎兵清剿新教,人們也隻注意橫木,而不會注意到他。

直到今日,他再次出現在整個修行界麵前,出現在宋國都城,一手舉起了落向地麵的天空,一拳打彎了魔宗的聖物,人們才想起來他曾經榮耀無比的過往,想起他曾經是遠勝寧缺的道門天才,才懂得他的強大。

葉蘇在這裡,這裡便是道門清剿新教最關鍵的地方,隆慶一個人負責這件事情,或者可以說明,他現在在道門裡的地位,以及道門對他的信心。

就像他對唐小棠說的那樣。

他現在真的很強大。

他的境界很高,他的修為念力磅礴到前無古人的地步,他的身軀裡有無比龐雜的強者意識,他可以是魔,也可以是神。

隆慶向著數十丈外走去,神情平靜,在人們眼中,卻如魔神。

緊接著,人群發出一聲驚呼。

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幕以為不可能發生的畫麵。

唐小棠,正在試圖重新站起來——她雙手扶著地麵,手指深入泥土,被血汗打濕的頭發,在額前無力疲憊地擺蕩,身體痛苦地顫抖。

她受了重傷,她疲憊到極點,但她想站起來,她還想戰鬥。

於是,她重新站了起來。

就像過去這些天的數十場戰鬥那樣,她倒下,然後站起,倒下,再站起,無論倒下多少次,她最後總會站起,仿佛沒有人能真正擊倒她。

就算強大如魔神的隆慶,也不行。

隆慶神情微異。

他知道唐小棠受了多重的傷,就算她修行的是魔宗**,身軀堅若鋼鐵,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應該能夠重新站起。

聯想到先前唐小棠在戰鬥裡表現出來的複原能力,聯想到她的實力超出道門的推算,他不禁微微蹙眉,開始思考。

當他走到唐小棠身前時,她已不再痛苦地喘息,胸口的傷勢好轉了很多,隻是百步的距離,她便似乎重新擁了戰鬥的能力。

這不是人類的能力能夠做到的事情。

天書沙字卷一直在隆慶身邊,上麵記載著修行界所有的**,他很清楚,根本沒有一種修行**,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這隻能是神跡。

“我明白了。”

隆慶看著她,感慨說道:“這是昊天給你的禮物?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些惘然,有些感懷,因為他的前半生一直在向昊天靠近,無論光明還是黑暗,都在追隨。

然而到了今日,他卻發現自己離昊天越來越遠,相反站在他對麵的敵人,道門的敵人卻得到了昊天的恩寵,他怎能不惘然。

然而在惘然之後,他開始悲哀,有些自嘲,卻也愈發堅定——因為觀主要他們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在離昊天遠去。

唐小棠沒有說話,沉默便是承認。

當年在臨康城的陋巷裡,桑桑說要賜她永生,她沒有在意,雖然對方是昊天,她依然以為這是玩笑話,昊天給普通人開的一個玩笑。

當時離現在不過數年時間,還不夠時間來證明,她現在是否真的能夠永生,但在接連不斷的戰鬥裡,發生的某些事情,似乎已經證明了,桑桑當時說的那句話並不是玩笑,而具有真實的力量。

在那些連綿不斷的戰鬥裡,她受了很多傷,同時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與天地元氣之間仿佛建立了某種神奇的聯係,失去的力量能夠得到最快的補充,再重的傷勢也能在極短的時間裡複原,死亡總喜歡和她擦肩而過。

這或者,就是永生的意思。

當然,雖然神跡在身,她畢竟不是神,隻是個普通人,她不可能真正的不死不滅,隻是死亡對她來說,變得遙遠了很多。

換種方式來理解,她現在變得強大了很多。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能一路護送葉蘇和陳皮皮這兩個雪山氣海皆廢的可憐人,越過千山萬水來到此間,才能一直勝利到此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麵對著強大如魔神的隆慶,她也有一戰之力,雖然被重傷,卻沒有當場死亡,甚至迅速地回複,能夠勉強再戰。

“被昊天庇護的感覺……或者很不錯。”

隆慶靜靜看著她,似乎並不在意她正在迅速恢複,說道:“遺憾的是,昊天不能一直庇護你,所以今天你注定會死去。”

唐小棠說道:“至少現在,我還活著。”

隆慶微微一笑,臉上那道傷疤有些扭曲,灰色的眼眸裡流露出淡淡的嘲諷意味,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你恢複的速度已經不像最開始那般快了。”

唐小棠再次沉默,因為隆慶說的沒有錯。

這證明了什麼?昊天不再庇護她曾經承諾庇護的人們?為什麼?

“當昊天連自己都無法庇護的時候,又怎麼能庇護你們?”

隆慶的聲音裡有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愉悅感。

唐小棠想了想,說道:“我不在意。”

是的,她不需要在意,她自幼在荒原深處長大,她乾淨簡單,她苦練不輟,在那句賜你永生之前,沒有任何奇遇,她沒有拾到過任何秘笈,沒有吃過通天丸,修行界年輕一代裡,她的運氣最差,但她還是強大了起來。

有那句話之前,她是她,那麼沒有那句話,她還是她,她還是那個不知道失敗怎麼寫的穿獸皮的小姑娘,那麼何必在意?

她雙臂用力,將彎曲的鐵棍扳直了些,因為這個動作,她胸口劇痛,咳了兩口血,然而她重新握緊鐵棍,指向前方。

隆慶看著她,微笑說道:“魔宗中人,果然瘋狂。”

欲滅亡,必瘋狂,魔宗裡出現過很多想要滅亡世界的瘋子,唐小棠不是那種人,但她在戰鬥裡經常發瘋,比如前些天,比如今天。

唐小棠向前踏了一步,臉色蒼白一分。

鐵棍破風而起,破風而落,如同那座被昊天遺棄的山脈依然在人間安好,不再被昊庇護的她,依然沉默而堅毅地迎向敵人。

隆慶神情驟斂,道衫在清晨的寒風裡獵獵作響,拖出道道殘影。

隻是瞬間,他便不知道攻擊了多少次。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廣場被切割的很整齊的青石上出現了無數道裂痕,隆慶和唐小棠的人影驟聚驟分,站在兩頭對望。

隆慶臉色蒼白,唇角一道血水緩緩淌下。

唐小棠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坐倒在地。

隆慶擦去血水,靜靜看著她。

她疲憊至極,已然脫力,一滴力量都不再有。

隆慶確認她不會再起,轉身向著高台走去。(。(.),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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