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三年一次舉行的擺花會和米朵在後世見過的蘭花展大同小異。
凡是帶著蘭花參加擺花會的蘭友, 都可以領得一個木牌,這個木牌便是今後半個月進出擺花會的一個憑證。
來縣城之前, 鑒於每次擺花會的時間都會持續半個月甚至更久, 張福特地趕在擺花會之前回了家,又和米朵一起雇了輛馬車到了城裡。
張福節儉慣了,本想找個小客棧隨便住下, 卻被米朵攔住了。米朵秉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說服張福另外在城裡租了一個小宅子, 為的就是怕客棧人來人往,碰壞蘭花倒在其次, 就怕有心人起了歹心, 將這四盆蘭花偷走就完了。
兩口子租好宅子以後,就先帶著兩盆素心蘭去了擺花會。
曆屆擺花會都是在縣城的龍雲寺舉辦的, 今年也不例外。這時候擺花會雖剛剛開始, 但是寺外也已經支起了不少攤子,有賣吃的,有賣茶的, 還有賣各種小玩意的。
經過這些攤子,就到了龍雲寺的廟門口, 那裡老早就守候了兩個知客僧,看見米朵和張福一人手裡抱著盆蘭花,便給了他們倆一個木牌, 讓他們進去以後在第二道門右轉, 往東行一段路就是舉辦擺花會的地方。
米朵和張福依言來到擺花會的場地, 那是一個極大的院落,原本是龍雲寺舉辦大型佛會的地方,差不多可容納兩千多人也不嫌擁擠。
院子裡已經稀稀落落來了不少蘭友,因著擺花會剛剛開始,明麵上擺出的名品蘭花幾乎沒有,大家都等著擺花會正式評選花魁那天再爭奇鬥豔,因此在前幾天,大家過來多半是來點個卯。
張福看擺花會沒多少人,便留下米朵,自己回了租的宅子,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再來。自從被米朵提醒以後,他總覺得那兩盆蘭花就是留在宅子裡也不安全,得時時盯著才行。
米朵覺得好笑,反正擺花會前幾天用不著人,便任他去折騰。
張福走後,米朵將帶來的兩盆素心蘭放在寺裡提供的一張木桌上,這幾天兩盆素心蘭開的正好,又是用的特彆定製的瓷花盆,一下子就在眾多蘭花中拔了頭籌。
這時候,應邀參加擺花會的名士雖不多,但也有兩位中年名士在家閒坐無聊,相約著第一天就到了擺花會,一邊觀花一邊借以消遣。他們看不上那些蘭友帶來的普通蘭花,一眼就注意到了米朵擺出來的兩盆素心蘭,很快就在她桌前停下了腳步。
“先不論這蘭花如何,光是這花盆就有幾分意趣。”兩位名士中的一位穿青色直裰的男子開口道,他是文水縣陳家的人,十四歲上就中了秀才,二十歲就中了進士,自小就被人當作神童。可惜他不喜官場,因此早早的就辭了官,每天在家養養花,賞賞雪,因著祖上產業豐厚,所以他的日子過得頗為自在。
有才,有名,又有時間,還愛蘭花,因此三年一次的擺花會,他次次都會被邀請來參加評選花魁。
米朵雖不認識眼前的這位陳洛陳老爺,但是光看陳洛身上的氣度就知道這是位頗有身份的老爺。
“這花盆上的圖樣是我找同村的一個秀才畫的,我想著蘭花是個雅物,那麼盛蘭花的花盆也得雅致一些,方得配上它。”米朵溫言細語說道。
陳洛不由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一個普通村婦,竟然也有這樣的悟性。
他指著兩盆蘭花道:“這蘭花是你自己養的?”
米朵點頭笑道:“是我自己養的。這兩盆蘭花都是采自山裡,我養了兩年,才敢拿到擺花會上獻醜。”
陳洛就笑著看向同夥道:“學翁,你覺得如何?”
他身旁的另一個名士陸舫就搖了搖手中的一把折扇,“不錯,這花盆和蘭花相得益彰,尤其是上麵題的詩,這手小楷字,沒有十幾年的功夫寫不成這樣。想不到一個鄉間秀才也能寫的出一手好字,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米朵淡淡笑了笑,何止是十幾年,她在古代世界練了幾十年,才有今日的功底,不過這話也不用辯解,她隻微微笑著看著兩位名士不語。
陳洛輕輕咳了咳道:“過幾天就是家母的生辰,我意欲買下這兩盆蘭花作為給她老人家的賀壽之禮。”他說著話,看向同伴,“學翁,你不會跟我搶吧?”
陸舫搖搖扇子,“我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喜歡賞花,買來家裡又不會打理,還是不出手的好。”
陳洛就望向米朵,“這位娘子,不知道這兩盆花價格幾何?”
米朵想了想,“我看這位老爺是個雅人,蘭花到了您手裡總比落到旁人手裡好,我也不多要,兩盆蘭花隻要二十兩銀子就行。”
兩盆素心蘭被米朵精心養了兩年,比先前米朵第一次見到時,葉姿更為優美,花朵也已經由原來的六朵增加到了十二朵,雖不及一線雪珍貴,但是碧玉般的花瓣在蘭葉的襯托下,也自有一股俊俏鮮麗之美。
這樣的蘭花,就是放在花市上,至少也要價十兩銀子一盆。因此米朵要價二十兩,已經算是一個比較低的價格了。
陳洛經常參加擺花會,對蘭花的價格自然也不會陌生,知道米朵這話是誠心之言,又因為受了對方的恭維,臉上就帶出了幾分笑容:“好,那我下午就著人來取這兩盆花,順便奉上二十兩銀子。”
張福中午給米朵帶飯的時候,就從米朵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早知道這樣,我們過來的時候,就該多帶幾盆蘭花過來。”
米朵輕笑道:“那怎麼能一樣?這兩盆素心蘭和家裡的那些普通蘭花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