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懷菁回到自己院子時, 莊夫人剛好派人來叫她過去。歸築替她添了件衣裳,說道:“您都不知道昨晚府外鬨得多亂, 聽說禦林軍拿著聖旨便闖進大臣家中,直接就把人抓了。”
莊懷菁坐在梳妝鏡台前, 小指蘸取些口脂, 輕輕抹在唇上, 遮住微腫。她昨天聽見有官員提起禦林軍有聖旨, 沒想他們是直接闖進那些大臣家。
她輕輕說道:“這事還不清楚, 得先去找父親商量。”
太子說過不會反悔,她還是信的。
紅木圓桌上的茶具拿到一旁小幾, 莊丞相正在磨墨, 他倒是苦中作樂,不能說話, 便開始練字。莊夫人打趣了一句, 說他要繼承孫太傅的風範。
莊懷菁走在門口,恰好聽見,腳步一頓。莊丞相在兒女麵前性子很好, 三天兩頭叫著來玩。他被人陷害是真,手上又有些不乾淨也是真, 現在撿回條命, 也算是好了。
“父親,母親, ”莊懷菁邁步進來, “今天的事聽說了嗎?”
莊夫人坐在床上, 見她來了,笑著朝她招招手道:“太皇太後給我遞了信,說你們父女倆有大功,跟太子舉發了許多人。你父親寫起來費事,你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
太皇太後派人給莊夫人下過藥,雖不致命但也損了她的身子,莊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已經進了底下的莊子。
莊懷菁望了一眼莊丞相,他點點頭,讓她隨便說一說。
丫鬟搬來小凳放在床榻旁邊,莊懷菁坐下來,她的手腕白皙,戴潔透的白玉,放在腿上,對莊夫人道:“當初父親那事蹊蹺,萬管家查事時候突然發覺有人跟蹤,他心覺不對,便小心留意,派人去跟蹤,又回來稟報我……”
她飽讀詩書,又拜於孫太傅名下,說起這些不存在的事時,就如同真的一樣。
莊夫人聽得繞腦袋,隻歎氣搖頭道:“苦了你,都怪我這身子,要不然你就輕鬆些了。”
莊懷菁微微笑了笑,隻道:“現在就等太子殿下處理,母親也不用再想這些。”
莊夫人拉過她的手,回憶起以前,對她道:“你剛出生的時候小小一個,還有些不足之症,體弱多病,你父親怕我剛生產的身子受不住,都沒怎麼讓我看你。現在才過了沒多久,竟已經能抗起一個相府。”
莊懷菁無奈笑道:“都過去十幾年了。”
莊丞相手微微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她們母女二人,又低下了頭。
莊懷菁自幼體弱,怕冷又怕熱,整天拿補藥當飯吃,一張小臉透白,走兩步就喘。雖然莊夫人和莊丞相其實都沒太多時間陪她,但待她卻都是疼|愛的,吃穿不虧待。
她身子從小用藥養到大,小的時候常常讓人抱著,走不了遠路。本以為就這樣了。但到了孫珩身邊兩三年後,病莫名其妙就好了。
大概是因他喝的藥都是救命的藥,所以才緩了她的痛苦。
“確實已經有十幾年了,”莊夫人唉了一聲,擺手又讓丫鬟都下去,關上門後,“你父親欠梁王許多,現在他的部下做這種事,我心中又怒又不安。”
怒的是他們恩將仇報,不安的事梁王泉下有知會怪責他們。
“母親,”莊懷菁有些無奈,“莊月如今好好的,他若是知道,感激父親還來不及。”
梁王舊部借刀殺人,想要相府破敗,如果不是皇帝念著和莊夫人的兄妹情誼,相府其他人也早就入了天牢,再無翻身之地。
以命換命,誰也怨不得誰。
莊夫人說:“你父親同我寫你知道月兒的事,無妨。月兒的身世沒和她提過,隻說是從外麵抱來的,等去豫州安定下來,再給她找戶好人家,平安過一輩子,也不用卷進這些事。”
如果沒有當初梁王的提拔,以莊丞相的身份,不一定能娶得上莊夫人。莊夫人也念著這點,默許了莊丞相抱回莊月。
莊懷菁點頭道:“她性子膽小,這樣做也好。”
“這事記得藏好了,”莊夫人打了個哈欠道,“誰也信不得,要是傳了出去,要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