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香囊掉在路邊,被一個宮女撿到,乾乾淨淨,還了回來。
裡邊是個護身符,莊夫人為她求的,歸築打開看了一眼,她認的字不多,也沒覺得這張護身符和以前那張有區彆。她收起來後,又放了回去。
“山中涼,得多穿些,要不然回來就傷風發熱。”她拿起螺黛,要給莊懷菁描眉,又歎氣道,“小姐喜歡風雅的,太子那樣肅正古板的人,怕是許多閨房樂趣都沒了。”
琉璃銅鏡透出柔美的人影,莊懷菁看著自己,搖頭輕道:“隻不過是賞紅葉,不必畫。”
小湖山是座山,幽靜深涼,接近半山腰處滿片深紅。這裡是皇家的地盤,能進來的人隻有少數,山路崎嶇,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想過來。
太子自小養在宮外,前幾年隨皇帝來過秋賞,但他手上有事,一直沒停過,也沒機會來這些地方。
皇帝讓他們二人一起來這,自然不會是為了賞楓葉如此簡單,但熟絡感情也屬不可能,她和太子間本就不單純。
楓林紅葉添景致,落葉被風吹拂,緩緩從樹杈間飄落,地上同樣鋪滿了落葉,丫鬟和侍衛跟在身後。楓林邊界之處有守衛把手,隻要不走得太偏,一般都不會出事。
太子喜好很廣,不僅好樂舞,同時也嗜寫字作畫。一到了處能歇腳的地方,他便讓人擺紙研墨,莊懷菁腿腳走得也累,歇歇正好。
她坐在旁邊的橫杆,拿巾帕輕輕擦額上的汗,靠著亭柱,看太子的側臉。
太子總是很認真,做什麼事都一樣,她以前喜歡這種認真,但見識他在床上也那樣後,心中便怕了,再也不想靠近。
那時候的他,簡直是個瘋子。
靜安寺裡那個彈琴的琴師是不是他,莊懷菁不敢問。她總覺不可能,因為她實在喜歡那次聽見的琴音,至今仍然覺著餘音繞梁,猶如在耳側,心癢癢得厲害,想向人討教。
可太子這性子,實在不像能奏出那種琴音的人。
莊懷菁剛才看過他的畫,覺得有些許的熟悉,隨後便想起了孫太傅,但他畫的要比孫太傅的要好很多,倒是有些像孫珩的風格。
他喜愛孫太傅的字,看過孫珩的畫也說得過去。莊懷菁也喜歡孫珩作的畫,他從前愛畫山水,愛畫花草,但最愛畫她。
她和太子有許多相似的愛好,琴樂曲舞,琴棋書畫,莊懷菁愛得不行,其中最擅長的是舞樂。
如果沒出莊丞相的事,她對賜婚一事或許沒那麼反感,她是相府嫡長女,婚事本就不可能簡單。
莊懷菁看著太子骨節勻稱的手,心裡在想敦親王被刺殺的事。莊月的事是真的,莊丞相和莊夫人都知道,為了保她,莊丞相放棄十幾年的官場,隻想遠離朝廷搬往豫州。
二皇子不認是他派的人,那背後又是誰在動手?是陶臨風?還是另有其人?
太子讓大理寺的人查一宗前朝的貪汙罪舊案,她隱隱有猜測,心中那或許跟陶臨風一家有關。
她已經很久沒敢找他,莊丞相無罪,他心裡會想什麼,莊懷菁猜不到。
在她問過那件事後沒多久,莊丞相就同她說太子不可能再讓事情查到他身上,會有頂罪的人,她那時心中便更覺對不住陶臨風,如果他再次幫了她……
“莊小姐?莊小姐?”
太子聲音淡淡,在叫她。
莊懷菁回過神,忙起身道:“殿下有什麼事?”
他慢慢放下筆,讓旁邊的太監把畫收起來。石圓桌擺畫,侍衛圍在外邊,畫墨微濕,太監端墨洗上前,先仔細清筆。
“孤有事想單獨和你談談。”
涼亭旁種滿了紅葉楓樹,若是不小心走了小道,很容易迷路。莊懷菁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能點了點頭,讓歸築留在原地。
太子單手背於身後,走了出去。
他的背脊寬厚挺拔,有一種嚴正肅立感,讓人心覺懼怕,不敢靠得太近。那雙大手的手心很熱,被握住便逃不了。
太子一直往前走,在一條曲折的小道上停了下來,這裡地勢偏低,往上能看見他們剛才所在的涼亭,莊懷菁跟在他身後,停在一旁。
“孤雖不喜二皇子,但你若與他情意相投,那這婚事,孤可求父皇退了。”
他這話突然,莊懷菁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什麼?”
“他昨日不來聚宴,”太子淡聲搖搖頭,“你今天話也不多,孤從不強迫於人。”
莊懷菁心怦怦跳,十分吃驚,她的腦子還有些沒轉過來,訝然之餘,又覺得這是個機會。
退婚一事莊家不可能親口提出來,如果是太子不想要這婚事,那便方便許多。
莊懷菁正要開口之時,突然發現暗中有亮光在閃,一把尖銳的箭瞄準太子,直直往這邊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