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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深了。

小少年一個人蹲坐在花壇旁邊, 悶悶不樂地拔著從花壇縫隙中長出的雜草。

莫浩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因為看到那一幕就這樣生氣, 平心而論, 明明齊思若對他的態度也很好, 可是……

啊啊啊,真討厭, 他明明是很討厭很討厭人類的!

他忍不住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在莫浩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似乎也曾經有過父母,但是那已經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妖怪幼年時不會自己化成人形, 也不會說人類的話, 他在那時失去了父母,在野外被人類都市的人當成老虎幼崽帶回了人類的城市裡。

那時人類對老虎崽很好,給它治療,給它吃喝,但是卻沒有自由, 小老虎被關在動物園裡,每天隔著玻璃能夠看見好多好多的人。

老虎崽崽那時很害怕, 它雖然被隔離了起來,可是鐵絲網的另一半空間就是成年大老虎,而且是真正的野獸,沒有靈智, 隻不過小老虎能和它交流。

可是儘管這樣,那頭老虎卻幾乎沒有想法,也不和小老虎說話,它渾身上下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種煩躁。

它總是焦躁地圍著自己的空間邊緣繞圈打轉, 玻璃外的人類遊客們最喜歡看著它動來動去,有時大老虎打不起精神,他們便拍玻璃。

動物園裡的玻璃室很好,可是地方太小,終究不像是生活的地方,而像是一個被人隨便參觀的舞台,小老虎被關在人類的動物園三年多,每天都要看絡繹不絕的人類圍著玻璃旁注視著它,他們還要拍玻璃引起它的注意,用閃光燈給它拍照。

久而久之,小老虎的脾氣也越來越焦躁,越來越像那隻煩躁的大老虎,野獸大多重視自己的地盤,可是被人類天天圍繞讓它沒有安全感。

哪怕被莫承傾救出去之後,雖然一切都在變好,但是小老虎性格中被影響的部分卻無法恢複,他太容易暴躁了,有時連自己都控製不住。

其實他並不恨人類,因為人類的確救了當年的它,飼養員也對它很好,可是被關在狹小的空間裡被人類天天參觀實在是可怕的經曆,更何況他是有靈智的妖怪。

他雖然不恨人類,但是也喜歡不起來他們。

但是齊思若不一樣,她好像和其他人類都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種他覺得安定的氣息,不會讓他感到焦躁。

可是……

他這樣有性格缺陷、又不可愛的老虎,她一定不會喜歡吧。

莫浩南又開始焦躁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勁兒,難道他是在嫉妒那兩隻他一巴掌就能打哭的小貓妖?

心裡剛剛湧起這樣的疑問,頓時被他自己唾棄,老虎竟然嫉妒貓,他怎麼能這樣?

花壇和地麵交界處的雜草都被小少年拔完,他開始無意識地用手指去摳地麵上的縫隙。

齊思若一拐到主樓側麵的胡同裡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黑暗裡小少年的身軀縮成小小的一團,蹲坐在花壇邊不知道在低頭摳什麼,讓齊思若莫名想到了在角落畫圈圈的表情包。

齊思若悄悄地走過去,她雖然已經壓低了腳步聲,可是還是被耳朵靈敏的小妖怪聽見。

少年本來憋著嘴,滿臉的不高興,結果看到了她,莫名其妙地心虛和驚嚇。他把手裡摳出來的小石子和雜草下意識一扔,向後挪了幾步。

“你,你怎麼在這裡?”他驚恐地說。

齊思若在他旁邊坐下,少年便立刻向著外麵又挪了些距離出來,身體還向後倒去,似乎想和齊思若拉開距離。

齊思若抵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為什麼總這樣抗拒我?”她無辜地說。

再說了,他們兩個之中真正的猛獸明明是他啊,他為什麼還為什麼總那麼驚恐。

聽到她這樣問,身體後撤的莫浩南抿了抿嘴角,然後低聲說,“我沒有……”

“那你就是討厭我,不喜歡我。”齊思若說,“要不然為什麼你總這個樣子?”

聽著老師有點委屈的聲線,莫浩南這才彆扭地坐直了回來。

“這樣行了嗎?”他微微低著頭,眼睛也不肯看齊思若。

“不行。”沒想到,齊思若又說,“你都不看著我,說明你不尊重我。”

“你這個家夥——”莫浩南又開始煩躁,可是他轉過頭對上女人的臉,火氣就又消了,他目光閃爍地看著他嗎,努力不移開視線,才乾巴巴地說,“這樣行了嗎?”

齊思若這才輕輕地笑起來。

她的眼型本來笑起來就會微微眯一些,看起來像是笑眼一樣溫和,而且很真誠,陽光又乾淨,讓人也不自覺露出笑容。

看到她的淺笑,少年又忍不住彆開目光。

他對於吵架和打架都非常擅長,反而對於善意難以應對。

莫浩南撇開頭,乾巴巴地說,“你在這裡乾什麼?”

“你呢?現在已經是該睡覺的時候了,為什麼不回宿舍?”齊思若抵住自己的太陽穴,少年不看她,她卻一直側著臉注視著少年。

“關你——”莫浩南很凶地開頭,瞟了一眼齊思若,聲音又壓低了下去,也沒有了什麼火焰,“關你什麼事情……”

“我是你的生活老師,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那我現在回去睡覺。”莫浩南立刻站了起來。

“不行,了解學生的煩惱和所思所想,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莫浩南簡直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極其不適應自己在齊思若麵前的無措,所以想快點離開。可是齊思若就是不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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