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君臨天下(19)(1 / 2)

“軍中不可一日無帥, 我今日來是奉了主公之命,暫領三軍。”

蕭嶼高坐在馬上,微仰著脖子垂眼看人, 神色倨傲極了。

傅景行看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一向溫潤的眸子沉凝下來, 唇角微微抿著, 心頭燃起怒火。

饒是早就猜到了是蕭嶼在背後搗的鬼,眼下他真正站在自己麵前了,傅景行還是壓不住胸口那股子戾氣。

恨不得把眼前這人從高頭大馬上拽下來,狠狠踩進泥裡, 讓他好好認清楚自己的樣子。

明明臟汙得堪比糞土,焉敢在此大放厥詞, 妄圖與天上的鳳凰比肩?

傅景行一雙微微上翹的桃花眼冷冷地看著蕭嶼:“安州守軍奉少主為帥,怕是不能改投蕭少爺麾下了。勞蕭少爺白跑一趟,還望恕罪。”

他揚聲喊:“來人,請蕭少爺回去!”

他身後的校場守衛立刻上前,齊聲道:“請蕭少爺回去!”

蕭嶼不意他竟拒絕得這麼乾脆,原本傲然的臉色陰翳下來。他眼裡怒意沉沉, 當即從懷裡掏出蕭儼的諭令:“睜大你們的狗眼給本少爺看清楚, 主公的諭令在此, 爾等焉敢違逆?!”

傅景行定定看著那諭令,即使早已看穿蕭儼的心思,可真正看到他親筆簽下的諭令的這一刻,他還是替少主感到心疼和不值。

蕭家……

可真是一窩子蠅營狗苟, 醃臢汙糟。

他眸色黑沉如深淵,唇邊卻奇異地勾起一抹笑:“蕭少爺,您不曾在軍中任職,或許不知道,我們安州軍一向隻認虎符。持虎符者號令全軍,這是慣來的規矩。”

“連主公的諭令都使喚不動你們?”

“便是主公親至,也得拿虎符說話。”

言下之意便是你蕭嶼又算老幾?

這話便是連蕭儼都一並懟進去了。

傅景行是真正列鬆如翠的世家公子,一舉一動都矜傲貴氣,偏偏一張嘴卻利得很,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蕭嶼眼神陰翳,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卻又忽然笑開:“傅公子可能忘了一些事。當初她蕭韞之所以能坐上城主的位置,被你們尊稱一聲‘少主’,借的還是我蕭嶼的名號。行軍打仗本就是男兒的事,她一介女流,往裡摻和了這大半年,我沒有追究已是寬厚,如今我不過來拿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你卻百般阻攔,卻是什麼個意思?”

傅景行簡直被他這番不要臉皮的話氣笑了:“我原本還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蕭少爺你留點麵子,可既然你非要同我掰扯,那我便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當初二十萬竇軍圍城,孟將軍親自上門,請您端坐後方以安軍心。安州不穩,您乃是蕭家嫡子,幫助安州共抗敵軍本就是您的責任,可您是怎麼說的?”

他斜睨過去的目光裡帶著濃濃的不屑:“您說您怕死,讓您姐姐蕭大小姐去。”

“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遇到事兒竟隻會躲在姐姐裙子後頭。現在安州穩固了,您來同我說您是男兒?”

他環視左右,輕笑一聲:“弟兄們,你們見過這樣的‘男兒’嗎?”

守衛們也很給麵子,當即大笑著應和道:

“沒有!這哪是男人,彆給我們男人丟臉了!”

“趁早回家抱著娘親吃奶去吧!軍營可不是這種遇事隻會哭鼻子的黃毛娃娃該來的地方!”

“你們說,要是再有二十萬竇軍來襲,咱們‘主帥大人’會不會嚇得尿褲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會!”

……

軍營裡的老油條嘲笑起人來最是氣人。傅景行不過給他們開了個頭,他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肆無忌憚起來。

蕭嶼生於頂級世家,平日所見都是彬彬有禮的貴公子,大家就算有意見也是背後偷偷下絆子,何曾被人這麼當麵嘲諷過?

眼見這些人越說越過分,竟漸漸往下三路而去,蕭嶼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怒喝一聲:

“夠了!”

他望向傅景行的眼神恨不得殺人一般:“傅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蕭少爺看不明白?”

傅景行冷笑一聲:“既然當初選擇了躲在彆人後麵,眼下就彆想著來摘桃子。蕭少爺,您自個兒蠢,也彆把大家都當傻子。今日這校場我是不可能放您進去的。您要是不服,就回去請主公親自前來。我還有事,就不招待您了,您請自便。”

說著,他不屑地乜了蕭嶼一眼,便要轉身回營。

蕭嶼手上的諭令都被他攥得皺成一團。他手背上青筋凸顯,冷聲道:“這主帥之位,今兒我還就要定了!”

言罷,他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各家家兵當即上前,看樣子竟想要硬闖。

“豎子爾敢!”

傅景行怒喝一聲,身旁的守衛立即上前,和那些家兵纏鬥起來。

他不會武功,便退到後麵觀察著這些為蕭嶼驅使的家兵。

這些人身上的服製並不統一,傅景行畢竟從小在安州長大,對這地界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一細觀之下,當即便窺破了這些家兵的身份。

他冷笑出聲:“好啊,好一個張家,好一個薑家!少主來安州這半年你們沒少從她那兒撈好處,如今她一朝有難,你們竟馬不停蹄地背主求榮。要不是這回,你們的狐狸尾巴怕還不能露出來。真是好樣的!”

蕭嶼臉色有些得意:“傅公子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背主求榮?這安州的主人難道不是蕭家?要我說,張家主他們才是真正的忠義之士,沒被蕭韞蒙蔽了去,不像有些人,隻曉得一味幫著那逆賊來對付主人家。”

傅景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的指桑罵槐。

蕭嶼那邊雖然爭取到了張家、薑家等小家族的支持,可這兒是軍隊校場,裡麵還有上萬安州守軍,光憑這三兩隻小貓,怎麼可能闖的進去?

是以,傅景行一點兒都不慌,端看這蕭嶼能鬨出個什麼名堂。

熟料,蕭嶼高坐馬上,也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他道:“傅公子最好考慮清楚,今兒你們若執意守著這兵權不肯交出,趕明兒惹怒了主公,這蕭韞身死、安州無人為帥的消息可就不止在安州城內流傳了。”

傅景行眼眸一凝:“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蕭嶼嘴角微勾:“就是提醒你們一句,潞州離這兒可不遠。你猜,若那謝長安知道安州眼下的境況,會不會立刻帶兵殺過來?”

傅景行反唇相譏:“蕭嶼,你是不是當我們大家都沒有腦子?主公會放任安州落到謝家手裡,讓謝家一家獨大?”

開什麼玩笑?

蕭嶼身體微微前傾,直直盯著傅景行的眼睛:“你當然可以選擇賭一把。賭主公會不會把消息送出去,或者……”

他眼裡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賭主公會不會從幽州調兵,和謝家一起拿下這群龍無首的安州!”

傅景行聞言,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

在少主身邊半年多,他很清楚少主對安州軍民而言意味著什麼,說是定海神針毫不誇張。

當初有少主在,所以不到十萬的守軍能敵過二十萬竇軍,如今少主不在……

將士們主心骨都沒了,還拿什麼去打仗退敵?

若此時當真有外敵來犯……

傅景行臉色沉了下來。

他清楚,那樣的後果絕對是他和孟泰初都無法承擔的。

他心中在天人交戰。

要不要暫且示好?穩住蕭嶼和蕭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