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君臨天下(34)(1 / 2)

這一年裡,唐沅仔細防備著他,同時卻也捧著他用著他。

蕭儼讓錢良才給他遞消息,於是在唐沅的安排授意下,各種無用信息摻雜著虛假消息,不要錢似的往幽州那邊送。

蕭儼自以為找到了跟唐沅對抗的獨門武器,卻不想這武器的操縱權從來都掌握在唐沅手裡。

他聽到的看到的,全是唐沅想讓他知道的。

從蕭儼找上錢良才的那一刻起,他就給自己設下了一個最大的迷障。可笑的是,他還對此洋洋自得,以為北境的一切儘在他的掌控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是這螳螂老是有自我認知偏差,以為自己才是那隻黃雀。

可笑,可悲,可歎。

不出十日,唐沅和魏明俊便輕裝簡行,離開了北境。這鳳安城便徹徹底底成了錢良才的天下。

——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為了防止像當初陳修元那樣,一人叛敵連累三城的情況出現,唐沅將鳳安、辰陽、昌陵的各類事務劃分清楚,交到三方手中,彼此之間禁止互相乾涉,且每座城池的軍事布防各有千秋,互不相通。

這使得錢良才沒法打其他兩城的主意,可卻也方便了他搞事情,而很難被另外兩城察覺。

於是悄無聲息的,鳳安城多了一批“新兵”。

幾天後,一位被錢良才稱為“徐先生”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鳳安,被奉為座上賓。錢良才給底下人的解釋是,這是主公千辛萬苦才尋來的謀士,萬萬不可怠慢。

眾人不疑有他。

錢良才在鳳安為蕭儼大開方便之門,不斷迎蕭軍入城的時候,他不知道,在更北邊的草原深處,柔然和鮮卑的聯軍已經拔營起兵,向著中原磨刀霍霍。

……

“報——”

鳳安城裡,一名小兵急匆匆地跑進來,滿臉焦急道:“將軍,柔然軍南下入侵,距鳳安已不足五百裡了!”

錢良才霍然起身:“什麼?!”

他瞪大了眼睛:“咱們安插在柔然的探子呢?這等要事,為何沒有早報?”

“屬、屬下不知道啊!”

“他娘的!”

錢良才重重地錘了一下身邊的桌子。

狗娘養的柔然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剛接手鳳安的時候來。

他已經允諾了蕭儼,今年之內,必助他拿下鳳安,以此城作轄,打壓蕭韞。

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好好的,偏偏臨了了他柔然要來插上一腳!

這下,他先前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更彆說,要是沒能守住鳳安,蕭韞第一個不放過他。

到那時,他苦心經營了一年的大好場麵就全泡湯了!

這叫他如何甘心?

錢良才越想越慌,衝著那小兵急聲道:“快,快去把徐先生請來,共商退敵之策!”

那小兵有些奇怪。

柔然入侵,將軍要商討退敵之策,不去找另外幾位將軍,反而找勞什子徐先生,這是何道理?

眼看都火燒眉毛了,那徐先生不過一介文弱書生,還能抵擋過柔然的千軍萬馬不成?

但小兵不敢質疑,隻能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後。

徐仲年來到錢良才的書房,聽他說明情況,撚著胡須垂眸細細思索。

錢良才一臉焦躁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先生,眼下柔然來犯,我們該如何是好?”

“將軍莫慌。”徐仲年沉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叫我如何不慌!”錢良才陡然提高了聲音,“去年一戰,柔然和中原已經結下死仇。這次那哈赤來勢洶洶,又聯合了鮮卑,兵力更勝從前。眼下蕭韞又不在北境……”

他越想越心慌:“不行,我得趕緊派人去辰陽和昌陵送信!”

他自顧自地點頭:“對,對,現下北境守軍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是哈赤來了,輕易也奈何不得!”

說著,便要去拿紙筆。

錢良才從軍近十載,如今年近不惑,雖算不上身經百戰,但身為將領最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

敵軍來犯,在戰場上本是尋常,原也不值當他如此慌亂,可一來,柔然這些年凶名在外,將好些中原將軍都打怕了打慫了,眼看著要獨自抗擊領兵柔然,他實在心有惴惴。

這二來嘛,他這段時間做的這些事兒,說是賣主求榮也不誇張。柔然偏偏在這個時候來犯,竟讓他有種他做的一切都大白於天下的錯覺。

重重壓力之下,他竟直接嚇得慌了神。

卻不料,徐仲年上前止住他的動作:“將軍不可。”

錢良才愣了:“先生?”

徐仲年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將軍,禍兮福之所倚,此時柔然來犯,對我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您不僅不能往其他兩城送信,反而得把消息攔下來,儘可能拖延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

“此話怎講?”

徐仲年道:“蕭韞手下兵力強盛,難以對付,我們大可以借力打力,讓她和哈赤互相消耗。”

“如此,我們才可坐山觀虎鬥,做那得利的漁翁。”

錢良才漸漸冷靜下來,細細思索著徐仲年的話。

半晌,他望著徐仲年緩緩笑了:“先生,妙啊。”

二人對視一眼,仿佛已經看到了計劃成功的那一天,放聲大笑起來。

……

錢良才滿以為勝券在握,眼看柔然大軍將至,他也是絲毫不慌,甚至還隱隱期待起來,隻等著柔然軍臨城下,好為他鋪出一條青雲路。

第三天午後,柔然軍在離鳳安十數裡的地方安營紮寨。黑壓壓的軍隊一眼望不到頭,像是一朵巨大的黑雲,沉沉地壓在鳳安上頭,對中原虎視眈眈。

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戰事一觸即發。

直到披上戰甲,錢良才依然野心勃勃。

他要在辰陽來人之前將蕭韞的人都送上戰場,讓他們去和柔然鬥。等他們兩敗俱傷,才該是他出手的時候。

等蕭韞回來,看到她精心經營的一切都落到了他和蕭儼手裡,那表情想必會很精彩。

“將軍,將軍!”

錢良才這廂正得意洋洋地做著美夢,陡然被手下打斷,他不耐地睜開眼:“又怎麼了?你慌什麼?不是讓你去校場點兵了嗎?”

來人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這次他和徐仲年的計劃,這心腹也是全程參與了的。

聽他發問,那心腹臉上滿是驚恐,顫抖著聲音說:“周、周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兵,都不、不見了……”

錢良才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

鳳安北邊的草原更深處,周圍荒無人煙,卻有一支規模頗大的軍隊在此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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