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犧牲的原配(13)(1 / 2)

同樣的情景還在滬城許多地方上演。賣藝人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把《草兒青青》改編成各種各樣的段子故事,傳遍了滬城的大街小巷。

幼女草兒也由此得以進入人們的視野,又得知這故事不是編纂,乃真實經曆,又引來多少眼淚唏噓。

《華國青年》一時脫銷,書攤老板來向印刷社說要加印,還讓印刷社把下期雜誌多印一些,免得供不應求。莊彥書聞知消息,又喜又憂。

喜的是他們辛苦經營的雜誌終於被人注意到了,可這些關注度都是靠《草兒青青》帶起來的,許多買書的人隻是為了看故事,他們雜誌傳遞的主流思想依然被埋沒。可以想見,等《草兒青青》連載結束,他們勢必又會被打回原形。

草兒的故事隨著說書人的口,在滬城老百姓中很是掀起了一波熱度,但知情人都曉得這熱度隻是曇花一現。

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邊評書說得正熱,最新刊印的《滬報》和《浦江雜誌》上,又同時登出了一篇文章。

文學大家周秉文所作,《評<草兒青青>》。

“近日閒來翻書,讀到《草兒青青》一文,頗有所感,特來與諸君探討。

“此文中的女主角與旁底頗有不同,不是什麼小姐太太,乃是一個不足十歲底幼女。……

“有人便要說了,你把兒童底生活說得這樣慘,難道我們底警務司和福利院都是擺設嗎?這些孩子吃不飽穿不暖,為何政府不對他們進行妥善安置?為解答這個問題,在此鄙人特援引趙誠先生統計數據,權作參考。截止去年,滬城有所立檔底兒童慈善機構共計132所,其廣者可納孩童數百名,餘者不過二三十人而已,而滬城窮苦人家出身底兒童又何止千萬!……

“諸君,兒童是國家底未來,讓他們淪落至此,實吾輩之大大失職。吾近來輾轉反側,寤寐思之,憂之,悔之,然終不得解決之法,故作此文,望各界同仁共思良策。”

此文在《滬報》和《浦江雜誌》上一經刊發,在滬城學界便如巨石入水,激起波濤一片。

草兒青青?那是啥?

竹文?滬城文圈還有這麼號人?

初看這篇文章,不少人都是一臉懵逼。

周秉文現任滬城大學文學院院長,是公認的大家名家,他不僅是滬城的門麵,在全華國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不知多少人以能上他的課為榮,以得到他隻言片語的鼓勵為幸。他所寫的文章,都是再三刊印,書局賣的都分精裝版和平裝版,多少人一買就買好幾套,專門用來珍藏。

若把這時候的文圈比作娛樂圈,那周秉文就是超一線大明星,莊彥書一類就是跑龍套的十八線。

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現在,這樣的大家竟然主動為一篇名不見經傳的文章背書,這實在不能不叫人驚掉眼球。可震驚過後,大家卻從這篇文評中咂摸出了那麼幾分意味,這篇《草兒青青》似乎頗有獨到之處。

那便少不得要買來看上一看了。

周秉文的這篇文章為《華國青年》的銷量帶來了一波新高|潮。原本的印刷廠竟承接不下這個單子,莊彥書不得不臨時找了另外的印刷廠加印。

當然,整件事情的討論焦點還是聚集在唐沅的那篇文章上。時下不怎麼流行白話文,舊式讀書人的風氣依然在文圈盛行,不少人仍以詩詞歌賦為文學正統,而將體裁視為末流,尤以白話為劣。

可這篇《草兒青青》卻正好借助了白話文擅描寫的優勢,將幼女草兒的每一絲情緒經曆都描述得細膩生動,很讓人產生共情,每遇跌宕之處,更是讓人不忍卒讀。

最重要的是,它是以真實人物為依托。這樣一來,它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從一篇文筆劇情上佳的故事,變成了一篇揭露社會黑暗的辛辣之作。

實有所感也好,附庸風雅也罷,一時之間,《草兒青青》的評文紛至遝來,更有不少人以華國兒童現狀為論題,從各個角度對這一社會問題進行剖析,集眾家之長,倒真的總結出了不少改善之法。

當然,也有一些走旁門左道的記者,拚命地想去挖掘主人公草兒更多的信息。八角弄堂裡一時熱鬨無比,但無論怎麼打探,除了劉三入獄、草兒被人帶走外,竟再也得不到更多有效信息。草兒去了哪裡、現在何處等等問題,他們竟找不出蛛絲馬跡,連警務司的人也諱莫如深,不敢多談。

這一由一篇文章帶起的學界探討熱,被後來的史家看作近代兒童問題正式被主流關注的始源,《草兒青青》一文,也作為先鋒者被載入一代代教科書。當然,這是後話。

隨著《草兒青青》一文的大範圍傳播,“竹文”這個筆名也開始頻繁地被人提起。雖然這位作者在此前一直名不見經傳,但其文筆之老練、眼光之毒辣實在讓人拍案叫絕。多數人並不相信這是一位文壇新人,隻覺得是某位名家化名所作。

滬城裡,各種猜測討論塵囂日上,當事人唐沅卻整日躲在彆墅養花侍草,深藏功與名。

而《草兒青青》帶來的後續影響,遠不止於此。

滬城政府,市長辦公處。

廖元誠看著最新一期的滬報,頭版就是燕京大學一位教授圍繞兒童問題寫的文章。不用說,這又是那篇《草兒青青》的功勞,這才短短幾天,竟連燕京學界都驚動了去。

他默然半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市長,您找我?”

廖元誠把報紙放下:“你去聯係宜新的負責人,告訴他,他們之前提出的福利院改善方案通過了,希望他們能派人接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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