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榕城贈予她的那點溫情,與烏芽芽得到的深如淵海的父愛比起來算什麼呀?說得更難聽一點,她在烏芽芽麵前不過是個乞丐而已。烏榕城隨手施舍給她一絲關懷,她就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但其實烏榕城的世界裡隻有一個烏芽芽。那才是他認定的女兒。
可是他真正的女兒分明是自己呀!
“爸爸,我在這裡,求你看看我!”朱歡歡差點把這句話喊出口。
但是喊出來之後,她將以殺人犯的身份麵對烏榕城,所以她不敢。她把手藏進口袋裡,幾乎把那塊表捏碎。
烏芽芽給爸爸畫完手表,又抓住了易H的手。
“你給我畫一塊電子表,也要芽芽牌的。”易H隻會比烏榕城更放縱小妖怪。
烏芽芽搖搖頭:“我不給你畫表。”
“那你畫什麼?”
“我給你畫一枚訂婚戒指。”
隻這一句話,烏榕城的臉色就變黑了,易H反倒情不自禁地低笑起來。他的芽芽為什麼總是這麼甜?
走神的片刻,烏芽芽已經在易H的無名指上畫好了一枚鑽石戒指,還畫了幾條散射的線,表明這枚戒指非常亮晶晶。
易H垂眸看她,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們買一對兒真的訂婚戒指吧?你喜歡什麼款式?”
“我要鴿子蛋!”烏芽芽連忙抬頭提出要求,圓圓的大眼睛閃爍著渴望的光芒。她直來直去的大腦根本沒辦法接收到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於是她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把自己給賣了。
易H強忍住幾欲脫口而出的低笑,點頭道:“好,我給你定做一枚鴿子蛋。”所以訂婚的事就這麼敲定了。
他知道隻要芽芽同意,烏榕城就一定不會阻攔。
果然,烏榕城沒有開腔。他隻是扶了扶額頭,第二次懷疑起自己的教育方式。他是不是把女兒養得太傻白甜了?然而麵對惡人,她卻不是這樣的。
這大概就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吧?麵對易H,芽芽樂意當一個什麼都不用思考的孩童。在他那裡,她可以得到最簡單的快樂。
思及此,烏榕城隻能輕歎一聲,繼而無奈一笑。罷了,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芽芽,他自己又怎麼可能做讓她不開心的事呢?女兒長大了總要嫁出去的。
胡思亂想中,負責招待他們的老師端著一個果盤走進來。
瞥見烏榕城手腕上的墨跡,他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是我女兒畫的手表。”烏榕城非但沒遮掩,還把袖子挽上去一截,炫耀的意圖不言而喻。
老師當即便露出理解的笑容,還順嘴誇了幾句。完全錯過了女兒的童年,這樣一塊胡亂塗鴉的手表,對烏先生來說也是一份珍貴的禮物吧。
他看向易H,尚未注意到什麼異樣,對方就已經伸出手,笑著說道:“我這個是訂婚戒指。”
老師:“……恭喜恭喜。”
兩個男人被烏芽芽哄得服服帖帖,喜笑顏開。她無需贈送什麼昂貴的禮物,隻隨便塗鴉兩筆,對烏榕城和易H來說就已經是意義非凡的禮物。
這樣的對比讓朱歡歡心痛欲裂。
如果沒有今天的大起大落、乍喜乍悲,她不會意識到對於烏榕城來說,自己始終是一個外人。他可以施舍給她一點關懷和善意,卻絕不會像寵愛烏芽芽那般寵愛她。
她所謂的獲取烏榕城的喜愛再坦白身世的計劃根本行不通。
不過好在她還有第二套計劃。
但是,如果那套計劃不能順利進行到最後一步,她將玷汙烏家積攢了數百年的聲譽,也將毀掉父親的名望,還將鋃鐺入獄,萬劫不複。
那樣的後果很嚴重,所以朱歡歡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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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歡歡心不在焉地告彆了烏榕城一行人。她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卻被周父一通電話叫回了周家。
“明天你和旭陽一起去參加秋日宴。”周/庭撣掉煙灰,語氣慎重地說道。
秋日宴美其名曰賞秋,實則是上流社會的相親宴。舉辦者每年都會輪換,但換來換去總離不開最具權勢的那幾家豪門。能進入這場宴會的人大多都是家世背景極為雄厚的富二代。
對於現在的朱歡歡來說,每個月拿一筆生活費並不是長久之計,找一個有錢有勢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出路。
她如果嫁得好,對周家也是一份助力,所以周父不會在這方麵苛待她。
“去了宴會,你眼睛擦亮一點。”周/庭徐徐說道:“好的結婚對象分三等,第一等是自己掌權且能力卓絕的一流世家的家主。能嫁給這樣的人,那是你的造化。”
朱歡歡輕蔑地勾了勾唇。一流世家又怎樣?她還是烏家的大小姐呢!
周旭陽看出了她的想法,嘲諷道:“做什麼夢呢?在外人眼裡,你就是周小沁。你也隻能一輩子當周小沁。”
朱歡歡用力握拳,終是沒有反駁。
周/庭瞥她一眼,繼續道:“易H就屬於第一等的結婚對象,我建議你重點抓他。”
朱歡歡張了張嘴,想說易H已經和烏芽芽在一起了,卻又及時打住了話頭。
等她換回去的時候,易H就會成為她的未婚夫,她可以輕輕鬆鬆接手烏芽芽的一切,所以為什麼要說破?
這個想法悄悄誕生於朱歡歡的內心深處,然後像顆魔種一般蟄伏下來。
她有自己的判斷力,所以她當然知道易H無論是外表還是能力,亦或財勢,都是最優質的結婚對象。她對烏芽芽的嫉妒源於得不到的親情,也源於得不到的愛情。
烏芽芽擁有的一切她都想要。
“我明白了。”朱歡歡難得乖順地點頭。
周/庭吸了一口香煙,接著往下說:“第二等的結婚對象是尚未掌權,但能力卓絕的一流世家的繼承人,他們擁有很大潛力,隻需等待一段時間,你就能有所收獲。
“第三等的結婚對象是一流世家的紈絝子弟。他們不掌權,卻可以隨意使用家族的資源和人脈。這種人相對來說比較好上手,但也更容易被玩弄。你自己要把握好這其中的度。稍後我會給你一張名單,你拿去好好看看。”
周/庭杵滅香煙,語重心長地說道:“行了,你明天仔細挑一挑吧,彆讓我失望。”
他的語氣那樣漠然冷酷,就仿佛不是在討論女兒的終生大事,而是在討論一筆買賣。他想把這個便宜女兒儘量賣一個好價錢,如此才能榨乾她最後一滴剩餘價值。
朱歡歡乖乖點頭,內心卻縈繞著一股寒氣。如果沒有烏榕城的出現,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境遇是多麼可悲。
她明明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卻用這份上天安排的最大的幸運,換來了一個禽獸不如的父親!她圖什麼?
旋身上樓的時候,朱歡歡淡笑的臉慢慢扭曲成憎惡和痛楚。
數日之前,她以為周家是天堂,然而現在,她卻明明白白地意識到,周家是何等冰冷的一座地獄。這裡沒有愛,一點都沒有。
她曾經以為錢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而愛是可有可無的。有了錢,她就能買來一切,包括愛。但易H的話點醒了她,也讓她忽然間明白――愛是最重要的。愛能撫平所有的痛苦和絕望,也能淨化所有的肮臟和醜陋。
想到烏榕城父愛滿溢的眉眼,朱歡歡控製不住地給烏芽芽打去了一個電話。
“你爸讓你去相親?”
“對,他還把男人劃分成三個等級,讓我從裡麵選……”
朱歡歡苦笑著複述□□的話,故意試探:“芽芽,我能問問烏叔叔的意見嗎?我總覺得我爸說的不對。挑結婚對象又不是挑商品,怎麼可以這樣子。”
烏芽芽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把手機遞給爸爸。
烏榕城耐心聆聽朱歡歡的“苦惱”,語氣溫和地說道:“如果是我的女兒,我會告訴她選擇自己愛的人。心裡有愛,她才會感受到快樂。她隻需要享受愛和快樂,一切傷害都由我這個做父親的來幫她規避。
“她不用去挑選誰,更不會被人當成商品一般挑選。她隻需跟隨她的心去做快樂的事就夠了。我會一路陪著她,護著她,直到她飛遠。”
這句帶著滾燙溫度的話,像火球一般撞破了朱歡歡的心防。若不是及時咬住了嘴唇,她差點哭出聲來。
但她眼裡已經流下了兩行熱淚,因為這句話正是她最渴望聽見的,也是一位父親能夠贈予女兒的最好寄語。
她可以催眠自己:這話就是爸爸對我說的。他希望我快樂。
然而,電話那頭卻傳來烏芽芽哽咽的聲音:“爸爸,我不會飛遠的,我就算結婚了也還是會陪伴在你身邊的。我永遠愛你。”
烏榕城的低笑隨之傳來,聽上去那麼愉悅,那麼滿足。
這番對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朱歡歡所有妄想。她心臟尖銳地刺痛了一瞬,然後連一句“再見”都沒說就倉皇地掛斷了電話。
幾秒鐘之後,烏芽芽的短信發送過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討伐和厭憎:【周小沁,你什麼意思?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想搶我爸爸是不是?】
朱歡歡盯著這條短信,臉色變得無比陰沉。她知道,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失控,也越來越難以隱藏,烏芽芽能看出來並不奇怪。她畢竟也是一路拿著全額獎學金考入蘭華大學的聰明人。
麵對烏芽芽突如其來的發難,朱歡歡隻能咬死不認:【芽芽,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隻是在請教烏叔叔,沒有彆的想法。那是你的爸爸,誰能搶走?你太敏感了。】
現在就與烏芽芽撕破臉,她以後想見到烏榕城就難了,所以她必須保住這份虛假的友誼。
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等待對麵的回複。
片刻後,烏芽芽發來一句非常簡短,也非常凶狠的話:【你死定了!】
她已經認定了朱歡歡的罪名,所以絕不會聽對方的任何解釋。
以前的周小沁有這麼咄咄逼人嗎?她的脾氣似乎不是這樣的。看見這條短信,朱歡歡下意識地產生了懷疑,卻又很快釋然了。
錢是人的膽。從貧窮到暴富,很多人都會被急速膨脹的物欲吞噬本心,從而徹底改變。從溫柔善良的人變成殘忍冷酷的人算什麼?有的人會直接變成鬼。
說到底,是烏榕城給了烏芽芽藐視一切的底氣。
想到這裡,朱歡歡捂住胸口,又是一陣窒息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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