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晚,裴家二樓。
房間裡，亮著台燈的書桌上疊著高高的書山，刷了一半的數學試卷攤開在桌麵,黑色的中性筆的筆跡都還沒乾。
少年伏在桌上奮筆疾書,在草稿紙上寫滿了計算公式,英俊而深邃的五官此刻因為專注而顯得無比肅穆，看得身旁的輔導老師連連點頭，很是滿意。
原本裴母找到他來輔導這孩子時,他是不太情願的。
作為市裡最大的課外輔導機構的金牌講師，他經常接觸這種有錢家庭的小孩,一聽到裴景爍經常交白卷就忍不住頭疼。
他不怕孩子蠢笨,就怕這種學都懶得學的刺頭。
然而,裴家給的實在太多了，輔導老師推辭了一次之後還是忍不住來應聘了。結果一教，驚為天人。
本以為要帶個青銅上王者，認真一看,原來是個偽裝青銅的鑽石。
裴景爍天資極好，記憶力強，特彆是數學、化學、物理這種學科進步得特彆快。
而最讓人欣賞的還是這孩子的態度，他會主動要求加量練習,加快進度,不像其他的學生能偷懶絕不認真,算得上是輔導老師近期教得最舒服的一對一學生了。
“明天你還要考試，要不今晚練完這張卷子，我們早點下課？”輔導老師建議道。
少年卻直接拒絕了。
“還是按照往常的進度吧，考前多練點，說不定明天就遇上了。”
如果殷涵站在這裡,一定不敢相信這是裴景爍，那個從小到大都視成績為無物、行事恣睢又蔑視一切的驕傲少年。
此刻裴景爍收斂所有嬉戲玩鬨的心思，在不知不覺間氣質已經發生了改變，猶如璞石被逐漸雕琢成流光溢彩的美玉，綻放出獨一無二的光華。
夜晚的補課結束後。
“咳咳，今天就到這吧。”輔導老師已經講得喉嚨發乾，但臉上卻笑意盎然，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就算你這次沒有進前一百名，下次考試也一定沒問題的。”
少年沉默片刻，輕輕搖頭。
“這一次，我必須進。”
輔導老師還以為他一時意氣，隻好無奈地安撫道：“好吧，那老師祝你心想事成。”
然後他就驚訝地看到眼前比自己還高的少年，咧開嘴笑了：
“謝謝老師。”說得無比真誠。
輔導老師有些受寵若驚，他以前可沒聽過裴景爍這種語氣。
“呃……哈哈，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你排名進步越快，老師肯定越高興。”
裴景爍微笑不語。
***
次日，期中考試正式開始。
考場依然按照成績排名劃分，碧茗這次是在第一考場。
剛進教室，她就感受到了和開學考時截然不同的氛圍。
考場內大多是實驗班的學生，三三兩兩地湊一塊，大多數都在小聲默念知識點，還有些在互相提問。
教室裡唯一的熟人就是正在朝她招手的班長。
她正準備走過去，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彆堵著路，阮小安。”這個嗓音猶如碎玉裂冰，清冷而動聽。
碧茗往後看去，身形高挑的少年垂眸看她，像往常一樣沒什麼表情。
“周、周江齊？”她眼睛微微睜大，隨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哦。”
說著，女孩讓出過道，退到旁邊的桌前：“你先過去吧。”
周江齊輕歎一口氣。
下一秒，他伸手把她從原處拉開，指了指這張桌子——
“第一排第一個座，貼著考號，你看是誰的位置？”
少女愣住，定睛一看，小白條上印著：【0101周江齊】
“教室裡的位置都是按照排名來的嗎？”她臉蛋微微一紅，“我不知道……”
上次開學考都沒搞這種幺蛾子。
現在每個人排什麼名次一目了然，座次區分等級，碧茗懷疑過幾天就會有家長去教育局舉報。
“我不清楚，但是一考場的排序就是這樣。”周江齊瞥了一眼她粉櫻般的臉龐，隨即移開視線，目光往教室轉了一圈。
“你應該在第二排倒數第三個位置。”
碧茗看過去，心算了一下，然後表情略顯微妙。
好家夥，他居然算得比自己還快。
“你怎麼知道我開學考的名次？”女孩抬起頭，猶疑地問道。
“班上討論過。”周江齊很少關注排名，因為他永遠都是第一。
但是這學期開學考出成績那天，他同桌從前十跌倒第十一名，瘋狂跳腳，嘴裡一直碎碎念著“阮小安”這個名字。
等到了競賽班，親眼看見碧茗，周江齊終於從自己的記憶宮殿裡找到了這串本來應該當作垃圾丟掉的記憶。
碧茗來到自己的位置，班長一臉驚歎地跑過來，張口便問：
“小安，你怎麼會認識周神的？”
作為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周江齊素來高冷，是公認的高嶺之花，剛進考場幾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考場來來去去都是同一批金字塔尖端的優等生，本來已經習慣周神的作風，覺得這尊大神就是誰都不怎麼搭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