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最佳拍檔》
人們常說,一步慢,步步慢。
許澄陽偶爾也會想,是不是上天特意跟自己開了個玩笑,才叫他遇見顏青夏。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二十歲的小姑娘像一隻嫩生生的剛破殼的雛鳥,坐在劇組發的小板凳上,披著厚實的棉襖認真地讀劇本。
許澄陽看著她,就想起二十二歲的生澀又一無所有的自己,連安葬爺爺的錢都是七拚八湊才勉強弄齊,之後一頭紮進娛樂圈,幾乎瘋狂地去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機會。
那個時候,他也像她一樣,在寒冷的夜風中孤零零地反複背劇本,隻為能把下一幕戲演得儘善儘美,無可挑剔。
他很幸運,一出道就碰到了懷才不遇的鬼才導演徐陽,演繹了一部設計精巧的小成本懸疑電影,在上映後成了票房黑馬,還獲得了最佳新人配角的獎項,從此一飛衝天。
而眼前的少女看著劇本的姿態,和他那時是一樣的。
眼裡有燃著野心的火焰,生機勃勃,熊熊燃燒。
他忽然覺得,或許這部無趣的校園偶像劇或許能給他一點意外的驚喜。
第一場四角戲後,他聽見導演滿臉的驚歎,不是對著他,而是對那個小新人。
他在攝影機前看到定格的畫麵,上麵的少女倔強清麗,凝蓄眼淚的模樣足以叫人瞬間心碎。
就這一幕,足以搶走整段四人戲的風頭。
人們不會記得男女主怎麼互動,隻會記得這雙眼,脆弱又絕美。
許澄陽對她的興趣就是在這一刻陡然高漲的。
劇本的重新修改,他有一定話語權,於是,一個屬於夏安和顧冬月的暗線誕生了。
他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火花。
與她雙目交錯時,他的心跳開始加速,那是“夏安”對“顧冬月”的驚豔,也是他對少女精湛演技的讚歎。
娛樂圈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新人,渾然天成的天賦派,一顰一笑都能叫人共情。
許澄陽是個審美正常的成年男性,等回過神來,心動已經無可避免。
隻是他向來謀定後動,出手前必然要確保萬無一失。
溫和的微笑,體貼的關心,還有朝她伸出的橄欖枝都是示好的誘餌。
在偶然得知她一直被她公司裡的高層糾纏後,他還動了要把人簽到自己工作室的心思。
作為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很少有人能猜到許澄陽這些年賺了多少錢,但從他工作室的規劃來看,已經有足夠的資本和老東家掰手腕了。
可是,在他以為算好一切時,卻從熟人嘴裡聽見傳言:
“她背後的來頭很大,澄陽,欸,我跟你說,那個寶利集團的當家人聽過沒”
許澄陽當然知道,有些人生來就含著金鑰匙,站在金字塔頂端。
記可他卻還是留有希望。
比起他人的流言,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女如果是那種貪慕虛榮的性格,那他不可能毫無感覺。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她被男人抱上車的那天。
許澄陽知道自己應該止步,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衝過去阻攔了。
“我是她男人。”對方冷戾不耐的眼神,顯然在告訴他,友人所言非虛。
她的確名花有主。
可是想起少女掙紮的姿態,許澄陽又心懷不甘地告訴自己,她是被迫的。
他還有機會,把她“救”出來。
這種偉大的騎士精神驅使他強打精神,更加積極地推動著自己的商業版圖的擴大。
比如收購興盛影業,拿下這家公司的股份,獲得院線資源。
又比如開始高強度地接一些商業廣告,積攢本錢,開發工作室的新項目。
總而言之,那段時間許澄陽忙得像陀螺,但依然不忘每天關心少女的情況。
她帶著心理醫生回來劇組,拍攝的狀態還是一如既往地好,隻是精神很不穩定,讓許澄陽憂心忡忡。
他總覺得,是那個男人把她逼成這樣的。
最後,許澄陽在殺青那天,發現原來可笑的是自己。
瞭望台上隨時都會跌落的少女笑得明媚張揚,而他身側的男人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眼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她。
許澄陽還在想著慢慢用劇中人的姿態把她哄回來時,對方已經顧不上危險,一個箭步衝上前把人救了回來。
瞭望台很小,木板很窄很薄,許澄陽也想過要不要直接衝過去救人,可那一瞬間卻偏偏慢了半拍。
另一個男人比他更快,更果決地拉住了她。
事後,許澄陽無數次地回想這一幕,最後隻餘下苦笑。
如果自己能快一點是不是還有機會?
但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
《此心無羈》播出的時候,大概是他最快樂也最苦澀的一段時光。
能光明正大地被她挽著手走上宣傳會的紅毯。
能在綜藝節目中和她曖昧又親密地互動。
能聽見世人對他們“愛情”的真誠祝福。
“世界上沒有比你們更配的人了。”
“陽夏一定要在一起啊,不然我就不相信愛情了。”
“愛一個人的話,隻要看眼睛就夠了。嗚嗚,澄陽的目光連一刻都舍不得離開夏夏啊!”
cp粉們本就善於捕捉細節,許澄陽對碧茗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幾乎滿足了他們所有的幻想。
這對真人cp一度轟轟烈烈到周圍的朋友都會來調侃許澄陽——
“是真的嗎?”
每當這時,許澄陽總是沉默。
他跟碧茗可以做朋友,可以做熒幕裡最深情的愛侶,可以在片場互相擁抱,唇齒相依。
可是無論距離再怎麼接近,也隻能到此為止。
後來,許澄陽參加了碧茗的飛天視後頒獎典禮,看著她在向世人第一記次公開了自己的戀情。
她朝著那個男人伸出手,露出了極其美麗的笑容。
就像許澄陽無數次想象過的一樣。
不過,如果是自己和她在一起,一定舍不得讓她主動走過來。
他會奔向她,而她隻需要站在原地就好。
多年後,論壇上有人發了一個帖子:
《如何評價許澄陽?》
回複最熱讚:偉大的演員,娛樂圈的無冕之王。
許澄陽在內娛乃至世界已經是傳奇巨星,一生表演過無數令人難忘的經典角色,並且創造了真正意義上前無古人的票房。
他是近年華夏電影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在國外也擁有強大的票房號召力,並且還是唯一一個拿遍了世界級電影獎項的大滿貫影帝。
而與此同時,他創立的工作室也大力扶持優秀的新生代導演、編劇和演員,成功地打造出了一係列大爆ip,也使國產電影和電視劇邁上了更高的台階。
華娛的影視行業百花齊放,不斷發展,很快就與國外的幾大電影巨頭形成了抗衡之勢,慢慢開始了逆向文化輸出。在國際化的過程中,許澄陽的工作室也一躍成為內娛最有活力和創造力的娛樂公司,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每年都要上一次“年度十佳納稅大戶”的表彰台。
而英俊多金的許澄陽本人,感情方麵卻一直保持著單身。
對此,有人認為他是獨身主義者,有人覺得他是被女人傷害過,從此有了心理陰影,還有人甚至宣稱他是gay。
但許澄陽對這方麵一直都避而不談。
直到某天,在做客一檔綜藝時,許澄陽被要求立即打電話給通訊錄置頂的朋友或者家人求助。
很快,電話一接通,所有人嚇了一跳。
“喂?”女人的嗓音清冷而動人,“怎麼了,澄陽?”
“抱歉,青夏,沒有打擾你工作吧”許澄陽低咳兩聲,“我在錄節目,要我找人求助”
“需要我做什麼嗎?”電話裡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節目組讓我問你,用兩個詞評價一下我喂,你彆笑,”許澄陽有點無奈地彎了彎眸,“隨便說就行。”
旁邊的主持和觀眾們一起目瞪口呆。
他們沒聽錯吧,青夏難不成是那個退圈多年的顏青夏?
“嗯,我想一下,評價你的話——認真,可愛?”
這個綜藝片段很快被剪輯出去,上了熱搜。
作為無數人的青春,碧茗的三部電視劇都是經常被電視台回放的經典。
其中兩部,都跟許澄陽有糾葛。
所以這個熱搜一出來,不少人直接看哭了。
要知道,“陽夏”這個cp也是輝煌過的,有不少人已經不怎麼追劇,但始終記得這對熒幕情侶帶給自己的感動。
而許澄陽捧著電話,唇邊笑意深深的模樣也喚醒了無數人嗑cp的記憶。
後來,他也在節目裡解釋了一下:
“我和青夏是好朋友。”
“隻是記好朋友。”
最後那句話,他是輕聲說的。
人們後來把這句話用技術手段調大了音量,終於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句落寞的低語,似乎也在世人麵前揭曉了這個男人隱藏多年的感情。
後來,許澄陽退圈時,把微博所有關注都清空,隻留下一個賬號。
是碧茗的。
他在晚年的回憶錄裡寫道:
“我認為,心動的時候必須主動一些。”
“不要跟我一樣”
隻猶豫片刻,便成為永恒的遺憾。
這輩子,他和她是人們口中的最佳拍檔。
可再怎麼合襯,也沒機會做情人了。
part2《年夜飯》
盛鶴把研究所發的年貨搬回家時,正好遇上哥嫂開車回來。
“大哥,嫂子。”他拎著一大堆年貨,朝著他們高興地笑了笑。
霍明哲幫他接過一部分東西,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啊,小鶴,不叫你那些警衛員幫忙?”
盛鶴搖頭:“他們也要過年,我讓他們回去了。”
作為人工智能“溯”的“父親”,已經跳級讀完了研、進入國家計算機研究中心工作的盛鶴,擁有上麵專門為他配備的警衛員。
霍明哲點點頭,看著弟弟又偷偷往碧茗身上瞟的小眼神,忍不住捋了一把他的後腦勺:“最近媽讓你去相親,感覺怎麼樣?”
盛鶴那張清秀的臉龐立即嚴肅了起來:“我沒去。”
“你放人鴿子?”霍明哲有點手癢了,“媽那麼辛苦給你謀劃,你倒好意思辜負她?”
“誰讓她給我介紹的”盛鶴有點悶悶地說道,“我都拒絕過好幾次了。”
碧茗在旁邊刷手機,聞言順勢看了小朋友一眼,正好跟盛鶴看過來的眸撞在一塊。
已經二十多歲的青年體格高挑,五官秀雅,漆黑的眼瞳裡像是有一團熱火在燒,滾燙又迷人。
跟幾年前比起來,這孩子好像長大不少。
“嫂子,最近實驗室的進展遇上了瓶頸,我待會能不能問問你?”
碧茗剛想點頭,轉瞬卻被霍明哲的手掌擒住腰肢,往前帶著走:“明、明哲,乾什麼?小鶴問我呢”
“今晚要包餃子,吃團圓飯,一起守夜,哪有空陪這小子搞他的狗屁研究?”
盛鶴扯了扯唇,跟了上去,小聲道:“哥,我的研究不是狗屁,很重要的。”
碧茗聽著這兩兄弟的對話,忍不住莞爾。
這一瞬,她素淨的臉龐猶如雪蓮怒放,令人心神搖曳。
旁邊的盛鶴偷瞥兩眼,臉龐暈出一抹薄紅,連腳步都輕快三分。
不知為何,看到她開心,他的心情好像也會變好。
心情不太爽的霍明哲:就該把這小子丟到西伯利亞。
等走進已經掛滿了紅燈籠和剪紙、年節氣氛濃鬱的霍宅,他們才得知霍母給家裡的保姆們和廚師們都放了假。
“年夜飯當然要自己做才有意思。”霍母穿記著圍裙笑眯眯道。
霍父手裡拿著條亂蹦的活魚,額頭冷汗直冒:“這魚很難處理”他隻會釣,不會宰啊。
霍明哲隻好放下年貨,走過去幫親爹拍魚。
另一邊,霍母則塞了一大盆碾碎的豬肉餡和一袋餃子皮給盛鶴和碧茗。
“你們去包餃子。”
盛鶴點頭。
不多時,兩人坐在廚房旁邊的飯廳裡,一人坐一邊開始捏皮塞餡。
飯廳的燈光明亮,盛鶴看見坐在他對麵的碧茗穿著淡藍色的針織打底,頭發挽在耳邊,發尾慵懶地垂落在胸前,眼眸低垂,專注地盯著她手中的餃子,很認真地在捏形狀。
“嫂子”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喊她。
“嗯?”她停下動作,投來疑惑眼神。
盛鶴:“餃子不是這樣包的。”
碧茗看了看自己手心白白胖胖的餃子,懷疑這小子在挑釁。
“你壓的餃子皮邊沿太鬆了,煮的時候很容易散開。”盛鶴輕聲道。
“這樣嗎”碧茗調整了一下手法。
盛鶴搖頭。
“那你包一個給我看。”她放下了手中那隻包得有些醜陋的水餃,朝他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