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滂沱,從樹林的枝葉縫隙一直往下掉,被澆濕的少女正虛弱地靠在一棵樹的樹乾上,濕發貼在臉頰上,眼睫上沾著的的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淌,看起來就像是一枝正在被風雨摧折的纖弱的花。
她扯了扯自己貼身的睡裙,麵色潮紅,手指不耐地按著手裡的直播球。
球體後麵有小小的按鍵,她已經摁好幾次了,卻不見有任何反應。
“1998該不會晚上就下班了吧......”平日裡精於算計的少女此刻正在因為身體的燥熱而喘息著,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
肖恩那身露胳膊露肌肉的貼身背心讓她本來都意動了,誰知情/欲漸起的時候卻被對方的自殘潑了一盆涼水。
碧茗可不管他腦子裡在糾結什麼,隻覺得對方不肯配合,實在是不夠乖巧。
她晃了晃腦袋,裡麵昏昏沉沉的就像灌了鉛,又像有人往她身上綁了重石架在火上烤,體內冒出的暗火反複地炙烤著她的四肢和脊椎,細小的電流害得她從腰窩到腳趾都軟成了一灘水。
“呃......”碧茗咬著幾乎要滲出血來的嘴唇,眉尖緊蹙,心頭警惕——
這結合熱可比什麼藥都帶感多了,沒有抑製劑的情況下,自己恐怕會逐漸失去意識。
背靠著樹木,她開始盤算要不要折回去找肖恩硬上弓,或者直接在通訊器給哨兵們群發消息。
拋棄私人偏好,碧茗承認節目裡五個哨兵對自己的生理吸引力都差不多,大概是匹配度都相近的原因。
非要臨時標記的話,選誰對她來說都沒有區彆。
思慮再三,碧茗決定還是選最靠譜的做法,直接呼叫緊急救助,反正1998是人造人,不會發情,算得上安全可靠,也能幫她聯係節目組。
但很快,她就發現,原來1998也不是隨叫隨到的。
若非對方自願,她連人影都見不到。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碧茗用手抵著自己滾燙的額頭,盯著通訊器,深一口氣,準備群發信息時,雨幕裡出現了一隻正在緩緩爬行的長蛇。
轟隆的雷光一閃,那條蛇鮮豔的紅白花紋在短暫的光線下猶如鬼魅,定睛看去不過離她十餘米。
碧茗被雷聲吸引,不由得抬眸,然後僵硬在原地。
她認不出那條蛇的品種,但至少看得出來對方充滿了攻擊性。
最恐怖的是,也許因為她是這片樹林裡會喘氣、散發著熱量的“活物”,那條蛇遊來的方向正對著她。
碧茗根本跑不動,剛才從肖恩那裡走到這就已經用光了她的體力,此時隻能望著蛇,慢慢屏住呼吸。
她知道,蛇類雖然視力不好,但嗅覺極佳,一般不去惹它,它也不會主動惹人。
長蛇“嘶嘶”地吐信,身體已經被雨水淋得通體濕潤,爬得不快,但卻高昂著頭,半截蛇身立了起來,很明顯是受驚之後的應激狀態,對碧茗充滿了敵意。
下一秒,白亮的電光一閃,伴隨而來的雷鳴就像忽然炸了開來——
“轟隆隆!”
那條蛇受到刺激,也跟著一縮,隨即“嗖”地朝她的身體疾馳而來!
碧茗閉上眼,以為自己即將遭遇刺痛,卻感覺胳臂好像被什麼東西擒住,猛地一拽,整個人就像落入了漆黑狹窄的箱子中。
沉悶、壓抑、窒息......她感覺五臟六腑都有一種被擠壓的,令她想嘔吐的感覺。
等她回過神來,慢慢睜眼,才發現自己頭頂不再掉下雨水,氣溫也明顯暖和了不少,周圍的環境從寒冷幽暗的小樹林變成了全封閉式、閃爍著暗紅色淡光的金屬走廊。
這是——穿越空間了?
她艱難地輕吸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緊抓著自己手臂的五指,它們幾乎要陷進她的肌膚裡,用力得很。
“是你嗎......1998?”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頭,果然看見了帶著合金麵具、英俊冷漠的銀發機械改造人。
對方那雙灰綠色的、無機質的眼瞳正沉沉地看著她。
碧茗覺得他的表情很怪,尤其是那雙審視著她的眼,就好像她做了什麼讓他為難的事一樣。
“這裡是哪......你的秘密基地?”她掙了掙手臂,隨即又發現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乾脆任由他“攙扶”著自己,隻是眼睛一直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不是。”銀發哨兵向來言簡意賅,隻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就像機械哢噠轉動一樣,生硬又冷漠。
碧茗此時身上都是雨水,正濕噠噠地往下淌,腳也軟得沒有力氣,隻好無奈地靠在哨兵的手臂上,藍眸輕眨:“那麼,我們在哪?”
這是一個好問題。
從碧茗的觀察角度,她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科研基地,還是那種非常高科技,就像美國生化電影裡的高精尖研究所。
看著周圍時不時滋滋冒出的紅色高能激光線,連子彈都無法造成影響的合金牆,以及猶如堡壘般層層疊加,直至地下十二層的、堆滿了實驗房的巨大空間......這些東西處處彰顯著詭異。
“在一個真正的地下遺跡裡。”1998沉默片刻,才冷冷道。
看似麵無表情的他實質上正在處理著大腦裡兩條相悖的指令:
一、進行坎特拉公司地下研究所的保密式搜查。(I級)
二、保證島嶼內的嘉賓安全。(II級)
通常來說,I級指令是最高級彆,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先完成I級的任務再考慮II級。
可就在幾分鐘前,本應專注搜查遺跡的1998接到了碧茗發來的連續求助信號,一再分心。
那個信號過於強烈而急促,讓他無法移開腳步,在掙紮不定時,作為搭檔的唐打了個招呼就不見人影。
為了不讓自己一直糾結,他鬼使神差地使用了定位感知的能力,通過那個刻上了他的空間標記的小球,確定了碧茗的位置,也“聽”到了她緊張的呼吸聲,以及蛇類嘶鳴的響聲,然後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用空間通道把人扯到了自己的懷裡。
等把人拉過來後,他才察覺到,自己這樣做已經違背了I級指令——保密調查。
“沒關係,我不會讓她碰到那些隱秘的東西。”銀發哨兵知道自己必須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無論是給政府,還是給自己。
作為一個沒有情愛觀念的人造人,他認為自己隻是在回應著一個對自己呼救的少女而已。
這沒什麼特彆的。
可是很快,1998才發現把人帶到這裡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因為這裡可能藏著比外麵的毒蛇野獸更加危險的、未知的東西,而女孩顯然處在最虛弱的發/情期。
1998沒有腺體,但他卻聞到了比平常更加盛大的,蒼蘭的花香和蜜桃的果香混雜的甜蜜氣味。
他不禁蹙眉,因為這也太濃了。
即使是嚴絲合縫的金屬材質的牆壁,也無法阻止這些如同繁花盛開般熱烈而純潔的香味漫溢。
不多時,在發現懷裡的少女根本站不穩之後,他沒有多加思索,直接一手把人托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驚詫的大小姐猶如一隻濕漉漉的金發小貓,手指慌亂地按在男人的頭頂,雙腿輕晃著有些重心不穩:“你......你怎麼回事......”
她的臉本就潮紅一片,此刻更是瑰麗非凡。
原因無他,因為在機械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時,她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被撫摸的衝動。
1998抬眼,看了一眼藍色眼睛的少女,冷淡地告訴她:“我現在要去找一樣東西,然後儘快帶你回首都星的醫療所。”
作為一個空間能力者,他可以立即把人送到很多地方,但是他無法確保把這個狀態的她送出去後會不會引發暴/亂,畢竟就算是醫療所,也有不少頂級哨兵坐鎮。
而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一旦被不懷好意的哨兵逮住,隻需要幾秒就可能被標記。
思索片刻,他還是覺得暫時把人放在身邊更安全,等他拿到東西後親自送人回去。
為此,他還跟政府申請要了一支精神鎮定劑,讓碧茗先喝下去,暫時緩解一下結合熱的痛苦。
碧茗三兩口解決掉那管試劑,薄荷的口感很清新,但起到的作用聊勝於無,身體和腦袋還是一樣熱得驚人。
1998修長的手指抵著她的手臂感受了一下溫度,便知道鎮定劑失效了。
“再等一下,已經通知醫療所給你預留位置了。”想了想,1998還是給她解釋了一句。
手指按著男人銀白色的質感粗糲的短發,垂頭盯著他,對這樣高高在上的視覺有些不適:“那你......快點......我真的不舒服......”
“嗯。”哨兵扭了扭頭,但終究沒避開少女柔軟的手指。他的頭發實質上每一絲都有傳感能力,和他的身體一樣能感受到她的觸壓,因為碧茗的氣息和輕撫都像是一組特彆的信號流,被他的記憶晶體儲存了起來。
晶體裡現在已經儲存了三段有關於她的回憶,1998也覺得很奇妙,每次見她好像都會發生特彆的事。
很快,1998開始專心對付走廊上的機關了。
幾萬年前的“防護體係”在1998麵前簡直就像小兒科,光是空間扭曲就足以讓走廊上所有激光攻擊都淪為無效的玩具了。
碧茗原本看著紅光飛濺過來已經繃緊了身體,手指也從男人的頭頂落到了他的肩頸,指甲掐著男人結實的三角肌,生怕下一秒就灰飛煙滅。
而銀發哨兵卻帶著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經過了激光帶。
隻不過,他的步伐非常快,冰川般的眼眸一直垂著,就像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思考狀態。
碧茗以為他在計算著激光的軌道,但事實上,1998是在處理著體內不斷冒出的異常信號流。
他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就是機器組成的,而那種特彆的生物信號,對於1998來說是無法理解的東西。
依靠指令而行動的他,覺得自己想要保護肩膀上緊張得發抖的少女,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為保護嘉賓,也是政府給他的指令。
那麼胸腔裡那顆人造的機械心臟,為什麼運轉的速度會比平時快零點一秒呢?
【應該是太長時間沒有檢修了。】他很自然地說服了自己。
而碧茗熱得已經逐漸失去說話的力氣,搭在男人肩膀的手指不斷收緊,揪著他的銀白色製服的金色肩章,把上身都靠在了對方的頭上。
如果1998是個正常男人,他恐怕會察覺到少女飽滿的酥軟正貼在他的耳朵和鬢角,吐息猶如輕薄的迷霧,令人難以把持。
但他現在隻覺得被柔軟和溫暖包裹,大腦持續分泌著那種奇異的信號,會讓心臟加速運轉——
被他命名為“雀躍”的信號。
寂靜中,隻有少女的輕喘在這個空蕩無人的空間裡響起。
1998推開了一間冰冷的實驗室,看見了數不清的暗藍色營養液管,玻璃內浸泡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
看起來像是被解剖後的動物。
他掃了一遍整個房間,被改造的眼睛將房內的影像都記錄下來,傳回給政府那邊的研究組。
【這裡應該是最表層的生物實驗室,繼續深入。】
那邊傳來的指令,讓1998蹙了蹙眉,繼續往下的話,大概率會遇到異形。
他的感知裡,樓下的怪物數量就像密密麻麻的蟲蟻,數不勝數。
【1998,請立即行動。】
那邊,政府已經在不斷催促了。
1998也很快拋棄了那點詭異的遲疑,單手抱著碧茗,帶她乘坐著電梯往下。
反正不管什麼怪物,對他來說都能解決。
就在此時,智腦裡收到了一個信息。銀發哨兵一邊輕拍著正在不安顫抖的少女,一邊打開那條唐發來的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