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滔滔不絕，聽得碧茗都有點頭大，可旁邊的諾雅卻笑著表示：“我們想看一下那邊好多人圍著的那款，是你們店的人氣AI娃娃嗎？”
“呃......那個，”AI導購似乎卡頓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那位不是我們售賣的娃娃，而是我們店裡新聘請的機械人保鏢，隻不過很多人誤會了。”
這都行？
碧茗和諾雅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是有多帥啊，這麼多人在店裡不看娃娃就看他？”諾雅的嘴巴微微張開。
AI導購也很無奈：“是的，老板撿到他的時候，都沒想到會引來這麼多客流量。”
而碧茗在望過去時，正好看見人群中間那個銀白色短發的高大身影......欸，好眼熟。
對方在這一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頭部緩緩轉過來，那雙駁雜的灰綠色眼眸對準了碧茗，接著，就像是冰川在慢慢溶解一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似乎也在她的注視裡緩緩消失。
他周身原本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空間罩，是專門防止彆人亂摸他而製造的。
可是此刻，明明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他卻直接抬起手，似乎剝開了空間的罅隙，在她愕然的視線中瞬間跨越到了她的麵前。
“19......”
“發現......保護目標。”他機械的嗓音已經乾澀到就像是沙礫在地板上摩擦滾動，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可是那雙顏色斑駁的綠瞳卻鎖定在了碧茗身上，似乎連一秒都舍不得離開。
碧茗看著1998身上破爛的銀灰色軍服，還有沒怎麼打理過而淩亂不堪的頭發，看上去就像是被丟棄的流浪機器人：“1998，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
“追蹤......”他大腦裡的智腦在穿越時空之後沒有了政府的信號，處於無指令自由行動的狀態，所幸記憶晶體裡保留的情感信號還在，1998現在每天重溫的都是他抱著碧茗，被她撫摸的感受，“追蹤目標......金發的......就到了這裡......”
“金發，是指我？”碧茗懷疑1998是被政府派來找她和菲尼克斯的。
“不是你。”機械人的腦袋裡正在經曆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信號洪流，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體內平穩的身體數值全都變得無比紊亂，“但是......見到你......”
1998不知道，自己那顆機械製造的心臟為什麼會在這一刻跳動得那麼快。
明明不需要戰鬥。
明明不需要負荷多餘的東西。
這顆穩定運行了那麼多年的機械之心，為什麼好像突然失去了控製一樣？
“欸，這裡都沾灰了啊。”少女看著他眼角那一抹汙漬，眉頭蹙緊，隻覺得眼前一動不動的人造人就像一隻被拋棄的灰色大狼犬，臟兮兮的都不知道擦乾淨，“算了，給你弄一下。”
她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帶著香氣的手帕，踮起腳卻發現自己還是夠不到他，隻能把他的領口一扯：“低頭。”
冰冷而高大的男人在她的指揮下默然垂首。
就像一隻被馴服的大型野獸。
大小姐的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或者說麵罩，一隻手抓著手帕，給他輕輕擦拭眼角的汙漬：“是被人惡作劇了嗎？好像是那種灰色蠟筆......”
1998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體內的智腦正在貪婪地把這些奇妙的壓感信號錄入記憶晶體，作為寶貴的“感受”儲存到最深處。
在這一刻，她的指尖如此柔軟地貼在他仿真的皮膚上，就算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帕，也依然讓銀發哨兵不敢亂動，生怕驚擾她的動作。
後麵，AI導購猶疑地問同樣驚呆了的諾雅：“她......難道就是這個機械人的主人？”
“我不知道......可能吧？”諾雅開始腦補被關在深閨的大小姐有一個AI保鏢的故事。
不多時，用手帕擦乾淨了1998整張臉連帶麵罩的大小姐鬆了口氣，然後又不滿地看著他身上破爛的衣服：“這些也要換掉，你就算來了這裡也不能不講衛生哦。”
實質上隻是在無命令狀態下陷入休眠狀態好幾天，差點被送去AI工廠銷毀處理的人造人：“......好。”
“那個，”大小姐想了想，回頭喊了一聲AI導購，“你們這裡提供清潔消殺服務吧？”
“當然！”AI導購哢噠哢噠地點頭，“這裡有全身內外消殺，自動潤滑，還有AI全套保養套裝......保證能讓您的機械人漂漂亮亮的......”
在導購傻乎乎地開始推銷自家服務時，店鋪裡匆匆走出來一個胖墩墩的男人，看著像是這裡的老板，抬手就劈了一下AI導購的腦袋，把它給靜音了。
“等等，女士，這是我們店裡的保鏢，他是非賣品！”胖男人喊道。
碧茗歪了歪頭，在1998即將準備動用空間能力帶著她走人前，大步走了過去，瞪著那個老板：“非賣品？首先，彆忘了他可是你們私藏的非法雇傭AI，好像沒有登記過吧？你知道他的所有權歸誰嗎？”
老板有點心虛地看著碧茗：“又、又不是你的，就算......之前是，你也把它丟過一次，它現在是無主的！”
“不好意思，我丟的又怎麼樣？”大小姐撩起耳邊的金發，露出耳畔新買的亮閃閃的冰藍色寶石耳墜，笑容帶著標準的貴族式倨傲，“你要是敢得罪我，我就把安德雷賽家族的憲兵隊叫過來評評理......你覺得後果你承擔得起麼?”
大概是碧茗那副拿腔作勢的千金腔太標準了，識人無數的胖老板心道自己怕是遇上了哪個大家族的天之驕女，隻能尷尬地打了個哈哈，認慫了：“這、這就不用了吧——”
1998也在她身後麵無表情地盯著胖老板：“聽她的，放我走，我不要你這幾天的工資。”
“......好吧。”老板也是見識過這個機械人恐怖的身手的，當時他隻是想在工廠附近撿個漏，沒想到對方真的同意了，還給他的店鋪帶來了好幾天熱鬨。
隻是這家夥也特彆警惕，普通人根本碰不到他。
現在一看，果然是有主的，而且果然是大家族定製的改造人。
老板安慰自己，至少賺了這幾天，也不算太虧。
於是，在碧茗的催促下，1998被送進了全身清潔倉，並且要了十分鐘版的強化消殺版本。
“我記得你有潔癖吧，”大小姐看著眼前莫名變聽話的銀發哨兵，“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呢？”
1998這才明白，原來她不是在嫌棄自己，而是......關心。
時空穿越之後，自己休眠期那幾天確實經曆了不少狼狽的事，直到他的智腦蘇醒才慢慢恢複過來。
因為沒有指令，他隻能在這座熟悉又陌生的都市流浪。
而現在遇見她，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終於變回了完整的“1998”。
“好了，躺進去吧，”碧茗彎了彎唇，想到能拐回去一個雙S級戰力，又增加了一分回去的希望，就忍不住高興，“我去旁邊的衣服店給你買一套成衣，這身不要了啊。”
“嗯。”銀發大狼狗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的手指，忽然很想抓住，放到臉上，讓她再摸一摸自己。
那樣會讓他的大腦產生一種很舒服的信號。
但是碧茗沒有察覺到人造人無聲的渴望，而是拉著諾雅出去找成衣店了。
“特斯黛，他到底是誰？”諾雅滿臉寫著八卦和好奇，“你家裡以前給你配備的AI保鏢嗎？”
“呃......不是，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保鏢，不是專屬於我的。”碧茗斟酌了一下，心想，這樣說應該不算騙人吧？
“懂了，是你們家族的AI保安，”諾雅覺得自己又明白了，“因為某種原因被丟棄了，然後見到你這個前主人很激動，所以你就把他順手撿回來了。”
“大概......差不多吧。”碧茗的嘴角微微一抽，覺得這樣也勉強說得過去，“反正他挺厲害的，加入我們也算是一大助力。”
“唔，確實很帥。”諾雅點了點頭，然後眼神又變得有點小邪惡，“特斯黛......你老實跟我說，在你遇到你男人之前，是不是跟這個AI大帥哥有過什麼......”
“哈？”
“因為，你們一見麵，就不像是那種普通的機器人和主人啊，反而像是發生過關係的......你知道吧，現在有些人把AI當伴侶的。”
“他......好像沒有加載伴侶係統。”碧茗思索了一下，依稀記得妮娜提過，政府的人造人兵器是不具有**和衝動的，就算身體完全還原人類，應該也不會像真正的人一樣有情/欲吧？
“哦，我聽他們說有些AI沒有伴侶係統，但也彆有一番滋味，”諾雅攬著碧茗的手，小聲地開始討論一些難以言喻的細節，“你說你那個是不是也......”
碧茗：......彆問她，她什麼也不知道。
進入男裝店的時候，兩個討論完AI機器人花式用法的少女臉龐都泛著紅暈，諾雅是興奮，碧茗則是尷尬。
不過這家成衣店似乎是比較大牌的，來往的客人並不多，但裝修相當豪華，還有專門的軟凳和茶水區給顧客休息。
諾雅沒興趣給1998挑衣服，跑過去吃/精致的茶點了，碧茗隻好自己在龐大的店鋪裡隨意閒逛，看到順眼的衣服順手取下來。
在拿一條風格冷肅的皮帶時，她剛伸手，就感覺碰到了另一個人的手。
“？”她抬眸一看，隻見到金色的小卷毛，純粹的色澤簡直和克裡斯蒂安一模一樣。
“啊，抱歉抱歉，這位女士......”對方的聲音年輕而活潑，而且非常有禮貌，一轉頭看到碧茗的臉龐時，翠綠色的眼瞳裡掠過一絲驚豔，“哦不對，是美麗的小姐，女士優先，您先拿吧。”
大小姐對於這種眼神已經習以為常，於是矜持地點頭：“謝謝。”
“不客氣——”小金毛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眼瞳好奇地看向碧茗，“那個，請問一下，您是來這裡的旅客嗎？”
碧茗看著這個疑似要搭訕的蠢蠢欲動的小男生，果斷地搖了搖頭，然後準備帶著皮帶離開。
但是在結賬的時候，她很快就發現一個讓她有點困惑的事情。
“您好，您的賬單已經被那邊的先生付清了哦。”
碧茗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朝她揮手的小金毛，忍不住蹙眉：這是哪裡來的冤大頭傻白甜？
諾雅此時還在端詳著店裡的餐桌上美麗珍貴的蝴蝶蘭，渾然不覺自己的好友在另一邊又發生了一場“豔遇”。
“多少信用點，我轉給你。”大小姐冷冷地走過去，盯著金發少年。
“大膽，居然敢對少爺——”小金毛的身後有一個氣勢很強的老者，看到碧茗的態度顯然非常不滿。
“欸，迪恩伯伯，沒事。”金發少年清秀的臉龐在麵對老者時多了一種上位者的從容和威嚴，但是轉過來麵對碧茗時又像是一條小狗，熱情又親切，“抱歉，那是我的管家，他不是惡意的。”
“你的管家是誰不重要，”碧茗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給我買單，你明白嗎？”
但是金發少年的綠眸隻是認真地盯著她，彎了彎：“我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哦，小姐姐。咳咳，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亞曆山大·安德雷賽·薩瓦，今年十八歲，上個月已經步入社交季了。”
少年說完，還非常紳士地行了一個貴族禮，依然很有禮貌。
碧茗看著這個傻白甜小朋友，雖然沒有察覺到對方有什麼惡意，但這個搭訕方式也太稚嫩了。
“多少信用點，彆廢話了。”大小姐決定給這個小弟弟好好上一課，讓他知道亂搭訕的後果。
“請您不必在意，就當是我剛才不小心失禮的賠償吧。”小金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當然，如果我有這個榮幸得知您的芳名，我會很高興的。”
碧茗終於扯唇微笑了一下，帶著點諷刺。
而就是這樣高傲而刻薄的笑意，卻讓少女那張臉龐散發出獨特又矛盾的迷人感：
“不好意思，你沒有這個資格。”
年紀這麼小，還出來撩妹，被懟不是活該？
“既然你不收信用點，那就用這個抵好了，下次彆犯蠢，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你來付賬單的。”
大小姐隨手摘下耳畔的昂貴的藍寶石，施舍般隨意地丟到他懷裡。
須臾。
“少爺，亞曆山大少爺！”穿著燕尾服的老者看著還在望著碧茗背影發呆的金發少年，無奈地喊道，“您能不能清醒點？”
小金毛，亞曆山大，也是安德雷賽家族預定的下一任繼承人，現任少東家，喉嚨裡微微一動，慢慢托起了那條藍色的耳墜。
冰冷的藍寶石，在燈光下，就像她傲慢的眼睛一樣熠熠生輝。
“迪恩伯伯，我......剛才沒辦法呼吸了欸。”少年喃喃道，“她這麼美，又這麼有趣，會是哪家的千金啊？”
老管家看著自己這個明顯被美色蠱惑的傻少爺，痛心疾首：“這種連名字都不敢說的女人，肯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少爺您彆上當啊！”
“迪恩伯伯，你彆說了，上次我救克裡斯的時候，你也反對，還說他會搶走我的家主之位......”小金毛搖了搖頭，“可是克裡斯明明就很好，還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呢！”
老管家扶額長歎：老爺，您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小子繼承家業啊？
他們安德雷賽家，恐怕就要毀在這一代了！
那個突然出現在家族腹地的金發碧眼的男人，明顯是個心機深沉之輩，而且身上留著安德雷賽家的血......
這一看就是要來搶少爺家業的私生子啊。
“對了，今天回去問問克裡斯，”小金毛忽然拍了拍手，眼前一亮，“看他那邊有什麼追女神的方法，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呢。”
而海底之都的某個地方，倚在窗邊穿著白色襯衫的金發帥哥正在抬起頭，望向外麵乾淨又晴朗的人工天空，唇角蓄著一絲淺笑。
“五萬年前麼......真有意思啊。”
啟明時代，沒記錯的話，好像是那位女神和她的軍團活躍期吧？
而他的家族，安德雷賽，也會成為女神旗下堅實的後盾。
克裡斯蒂安忽然充滿了好奇，如果在自己的影響下，家族這一次還會選擇女神的陣營嗎？
畢竟現任的繼承人，亞曆山大，實在是克裡斯蒂安遇到的人裡麵最好忽悠的蠢貨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克裡斯目前的心理狀態：不好意思，並不想讓家族成為女神的助力
請大家記住這一章的他=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