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啟明星番外(2)(1 / 2)

Part3.《死亡博士》

阿諾德的人生在遇到某個人之前,是一部乏味可陳的天才成長錄。

作為聯邦孤兒,他的天賦很早就被學校發現挖掘,並且被科學部加以培養,在成年前就已經成為科學界交口稱讚的天才,不僅改良了向導素的提取技術,而且還是人類重疾免疫藥物的發明者,年紀輕輕就被當作政府欽定的“千年人才領軍人物”。

他感情稀薄,極度理智,雖然擁有著一副又仙又冷的好皮囊,一覺醒就是S級的頂級超能,但很少有同事會把他當作“人”來看。

周圍的人更多的時候把他極度“符號化”,阿諾德對他們來說是科學部的定海神針,是科研項目的領航者,是聯邦不可或缺的首席科學家,唯獨不是一個有感情和血肉的人。

他們認為阿諾德這樣的人是不會有私欲的,不要說男女之情,就連常人都有的親情友情之於他,都是一種褻瀆。

所以政府在發起“伊甸園計劃”時,擬邀嘉賓名單一開始根本不敢把這位算進去。

後來還是阿諾德主動請纓,作為科學部派出的代表,接受了為期一個月的戀綜拍攝。

而阿諾德做出選擇的理由極其簡單:“古人類基因原液是破解基因之謎的關鍵,我的項目還缺少這份材料。”

人類基因工程從古藍星時代就很成熟,隨著星際時代來臨,人類由於宇宙輻射影響發生了基因變異,生命的密碼越來越複雜,可阿諾德卻對變幻莫測的人體數據了如指掌。

有人稱他的大腦是一台人形計算機,運算速度不亞於AI本身,不過被阿諾德本人否認了——

“我不需要虛偽的稱讚,事實上,我對工具的需求遠超你們想象。”

他甚至在科學部的內部會議冷淡地表示:“我隻是一個非常擅長利用物質工具的普通人。”

這句話後來流傳到星網上,迅速成為了一個極其凡爾賽的梗。

“我隻是一個......的普通人”成為了該年度的流行金句。

網友的最高點讚評論是:“如果阿諾德博士是普通人,那我們是什麼......古藍星的草履蟲?”

總之,在參加《伊甸園》這檔節目前,銀發哨兵已經擁有了一切——金錢,名譽,實力,地位......他就像是男頻中開局即滿級的**oss,金身已成,無人能擋。

但阿諾德的真實性格,卻很少有人能窺見。

實際上,成年後的他對這個世界更多的感受是——無趣。

宇宙運行的規律,萬物生長的法則,知識流傳的技巧......這些之於他都是清晰明了的【已知】,而科技無法觸及到的【未知】,他雖然能夠預見,卻發現當前的生產力到達極致後都無法實現。

就如同一個石器時代的人類,明知道未來會是信息時代,也無法憑空跨越漫長的生產力發展過程,在短暫的壽命內製作出一台計算機。

工具製約,成為了阿諾德的科學之路最大的瓶頸。

作為瓶頸期的放鬆調劑,也出於奪取基因原液的目的,阿諾德來到了《伊甸園》的節目組。

第一天引起他注意的隻有兩個人。

第一個,是對古藍星文化常識信手拈來、極度自信的切西婭。

第二個,便是看似正常、任性傲慢的名門千金,特斯黛。

由於第一天切西婭製作了古藍星美食,裡麵的烹飪技藝和文化內涵,實在不像是一個垃圾星出身、未接受教育的文盲網紅能夠掌握的,阿諾德便選擇了這位先行試探。

很快,他便感到了失望和厭煩。

對方確實腦袋空空,所思所想也被動物的□□欲占滿,而她那些古藍星的文化更像是從小被人灌輸和潛移默化形成的。

鑒於古藍星資料的珍貴性,阿諾德判斷過對方的身手和智商後,直接把切西婭的信息丟給了聯邦情報局。

那群情報局的耗子就像嗅到了血肉一樣興奮,將切西婭的出身來曆、性格變化、是否具有第二人格以及涉密的言論全部整理了出來,並且嚴格監視著切西婭的一舉一動。

而阿諾德,也開始深入觀察另一位更無腦的花瓶大小姐了。

隻是事情一開始便很麻煩。

他的巨蚺一見到那位的鴿子,就嘴饞了。

阿諾德有些疑惑,雖然少女的外形條件符合他的審美標準,但也不至於讓自己的精神獸無法自控。

而且這隻巨蚺可是他親手改造和訓練的,對陌生事物有著強烈的戒備心。

除非跟基因匹配度有關......阿諾德猜測。

自己對信息素不太敏感,本身也刻意訓練過忍耐度,但偏偏在接觸過特斯黛時,會覺得她的氣味......非常好聞。

後來,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阿諾德發現似乎因為慣性,他的目光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為她停留。

也許是日光燦爛的海灘,她跳躍起來把排球拍向另一邊,然後回頭朝著他彎眸一笑的時候;

也許是樹塔的遺跡裡,她被他從身後摟著去撿魔方時,急促而又顫抖的呼吸氤氳在他耳畔的時候;

也許是深藍色的水中,她柔軟的唇瓣乖巧地依偎過來,慢慢接受著他的渡氣的時候......

她不算聰明,甚至有些笨拙,可是向來蔑視凡庸的阿諾德卻開始理解另一種理性之外的本能——

情感。

那是不受控製的、隨時可以衝破閘口的激流,是狂烈的太陽風暴,是驟然襲來的瓢潑大雨......

再精確的大腦遇上了命運的暴風雨,也會發生紊亂的悸動。

在阿諾德最為無聊的日子裡,讓他心緒起伏不定的“命中注定”就這樣出現了。

相較於其他人,阿諾德更加慢熱而且警惕,他分析過自己對特斯黛是否隻是因為基因吸引,抑或是繁衍本能,但自我審視之後,一個完整的,從無感到在意的心路曆程讓他無法自欺。

他確實被【特斯黛】這個靈魂吸引,而不是因為彆的理由。

出於工作本能,阿諾德偏好觀察細節,包括自己和命定伴侶——於是他很快就察覺到了大小姐身上一些違和之處。

比如,明明和菲尼克斯感情穩固,卻從未表露過一絲要和對方契約終生的意願。

又比如,她每次在提及未來計劃時,最遙遠的打算隻有“回聯邦”,隻字不提未來職業和婚姻。

當時阿諾德想的是,對方或許不像她表現得那樣滿意菲尼克斯。

出於私心,他沒有把自己的這個發現告訴旁人,尤其是那幾個競爭對手。

後來回想起她的種種反應,還有送他們離開時的話語,阿諾德才逐漸回過味來——

自己恐怕上當了。

她或許很早就開始謀劃要獨自留在那個時空,擺脫所有人。

可是這樣做的理由呢......阿諾德的思考卡頓在了這裡。

論實力,不要說啟明時代,就算在聯邦他們幾人也都是外界眼裡的頂級伴侶。

論情誼,他們本就心儀於她,即使是動機複雜、心機深沉的克裡斯和唐,對她也是一派真心。

如果說不願意接受多個伴侶,那她完全可以擇其一而拒絕其他人。

雖然其他人未必會放棄,但明麵上還是會尊重她的選擇的。

而且啟明時代如此落後,她的家人也不在那裡,怎麼會做出如此荒謬的決定?

萬般不解纏繞在科學家的心頭,直到那天,他受邀來到聯邦情報局,再次見到了那個被軟禁在密閉的房間的黑發女人。

她容色不佳,棕金色的挑染發絲已經褪色,雖然情報局給她的房間環境尚可,沒有故意虐待她,但長時間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態讓她憔悴了許多。

阿諾德麵無表情地看著一直在呢喃著“地球”、“可怕”、“放我回去”等話語,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女人,皺了皺眉。

“切西婭,看看誰來了?”負責審訊的情報局警察敲了敲桌麵,提醒女人抬頭。

而那個黑發女人就像是受到什麼強烈刺激,語氣尖銳地高聲叫道:“彆叫我切西婭!我不是她,我是安然,我的家在地球......”

阿諾德注意到,切西婭已經提到了幾次“地球”這個概念。

“博士,您看,她就是這樣,每次上麵要挖出她究竟是怎麼獲得古藍星知識的記憶時,她就像個瘋子一樣說自己是什麼地球人——這個地球我們也問了,不就是我們的藍星嘛......”拷問警察歎了口氣。

“她總不可能是十萬年前的人類吧?這女人在垃圾星的出生記錄我們都翻出來了,血液和指紋完全吻合,也不存在換了個人的情況。”

阿諾德輕聲道:“人格分裂,幻想症,被洗腦......這些你們都考慮過嗎?”

警察點了點頭:“我們聘請了心理學和生理學專家團完整地側寫了這個女人幻想中的自己──年齡二十八歲,地球華國的網綜女王,千萬網紅,勾勾手指就有男人為她發瘋,呃......最後一點是她反複強調的。”

一直自說自話的切西婭似乎驚醒了,猛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銀發哨兵,高聲喊道:“阿諾德!救我,阿諾德,讓他們放我出去!我不是間諜,我不是......”

女人尖銳的聲音如同呲啦作響的破舊電台,執勤警察朝著阿諾德比了個無奈的眼神:“她隻要交代得出那些知識的來源,就可以被直接釋放,但每次問她,她都用另一個人格裝傻,說自己是地球人,這我們也不敢放啊。”

阿諾德已經失去耐心:“你們的側寫情報很完整,我想沒有需要我的地方。”

看著轉身就準備走、冷漠無情的銀發哨兵,切西婭咬牙切齒,沙啞地喊了一句——

“阿諾德,你就沒有懷疑過那位大小姐,也是跟我一樣的人嗎?”

銀發男人原本抬起的腳步頓住了,灰霧朦朧的眸子如同結冰的冬至,寒氣凜冽。

黑衣警察聳了聳肩,冷笑一聲:“又來了,這女人也有意思,每次審問她,她就要提一嘴愛格伯特小姐......還說人家也懂藍星知識,怎麼不抓她?”

警察沒有留意到阿諾德微微顫抖的手臂,還有驟然沉下的眼神。

“切西婭,我就跟你直說吧,彆想著誣賴你那位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了,人家是千年世家的繼承人,知道點聯邦裡封存的藍星資料不稀奇,你——根本就沒有途徑接觸這些,腦袋一拍就會華夏菜了,手指一動就會複古妝了,人家幾百歲的大師專家都沒你牛。”

“你就不能老實點交代嗎?”

切西婭也笑了,無比淒涼:“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地球來的——我們那裡就跟你們的母星一樣,隻不過換了個說法而已。我不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阿諾德回眸看著她,如同嗜人的毒蛇:“再說一遍剛才那句話。”

“我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在切西婭的視線裡,那個銀發男人正在門口的陰影處,眼神仿佛穿透了她——

那張原本清冷如高嶺之花的臉龐,此刻在黑暗中,顯現出了一股令人戰栗的森然。

“有意思。”他評價道。

倘若靈魂也能改變,那一切就可以找到解釋了。

後來,切西婭被情報局關押的時間從無限期改成了兩年,代價是必須將她幻想中的“地球”相關的信息全部說出來。

兩年後,阿諾德的實驗室裡發現了大量違規實驗體,其中有關聯邦監獄死囚的處理引發了整個星際社會的擔憂,就連政府極力壓製也無法控製輿論。

儘管死囚罪有餘辜,但阿諾德作為科學家對於生命的蔑視和冷漠讓民眾難以置信,他們忘記了阿諾德為社會做出的成果,呼籲著將阿諾德判罪□□。

很快,這位科學家就從政府軍隊的軟禁下叛逃出走,還帶走了科學部大量實驗器械和科研人員,成為了遊離在聯邦之外的獨立勢力。

在輕易製服了數個不長眼的星盜團夥,並且把他們都當成了實驗材料之後,阿諾德的“死亡博士”之名迅速傳開,屬於他的那艘龐大而又神秘的星艦也成為了無數人眼裡的“禁地”。

然而,數年後,這艘被改造成為巨型實驗室的太空戰艦,隻剩下了阿諾德一個活人,還有一群AI機械助手。

那些原本追隨而來的研究員,都無法接受自己崇敬之人開始以極端手段研究人類的靈魂——

這就像是看著一個唯物主義者走向唯心主義一樣荒謬墮落。

【靈魂超脫於□□,並真實存在。】銀發男人向世界宣稱。

【可是博士,靈魂是神明的領域,是人類自我安慰的虛無,您已經偏離科學的航線了。】

研究員們失望地離開,覺得就連星際最優秀的科學家也陷入了自我毀滅的道路。

最後空蕩蕩的星艦裡,無數閃爍的數據信號之間,隻剩下了一位人們眼裡的“瘋子”。

阿諾德偶爾也會看見鏡子裡自己的眼睛,他分不清那裡麵是瘋狂,還是冷靜,抑或是兩者兼有。

“我還要再活得久一點,更久一點。”他想起了在啟明時代遇見的坎特拉,終於理解了對方當時的絕望與悲哀。

人類的生命太短暫了,猶如白駒過隙。

而探索真理的道路卻和這個宇宙一樣無窮無儘。

越是想要抓住時間,就越是能感受到它如同流沙般從指縫滑走。

所以肖恩和唐在宇宙裡沒日沒夜地搜尋時空的裂隙;

所以他自己舍棄一切過往,探尋永生,研究靈魂,去賭那微小的概率裡將她找回的可能性。

隻是阿諾德偶爾也會想起曾經有個人告訴他——

【人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賭。】

她是他運行軌道裡的意外,本應被他寂然無聲地銷毀。

然而,在命運的岔道口,他選擇了保留這個意外,將自己駛向了脫軌的邊緣。

因為路標是她,就算中途迷航,也無法返程。

唯有往前,才能獲得救贖。

人們說他瘋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隻是走在了一條極其漫長的道路上。

什麼時候能抵達目的地?

或許是明天,又或許是永遠。

Part4.《鳳凰領主》

距離首都星2.38億光年的一個螺旋星係,一場豪華的太空婚禮正在進行中。

焰紅色的粒子星雲中,無數艘從各大星係的貴族家庭駛出的客艦已經紛紛入港,排成了銀河般壯美的洪流,湧入名為NGC233的星域。

“鏡頭再往前一點,媽媽。”一艘客艦上,穿著淺黃色禮裙的小女孩正在朝著她的母親喊道,“我們馬上就要進去了,到時候就拍不到了!”

不遠處無奈的貴婦指揮著身側的攝影球飛起來,靠近了小女孩:“瑞拉,不要咋咋呼呼,像個淑女一樣站好。”

“可是玫瑰星雲這個角度最好看啊。”小女孩對著攝像球比了好幾個可愛的姿勢,“我到時候還要發到星網上炫耀呢,肯定會羨慕死那群‘菲黛’粉的。”

菲尼克斯和特斯黛的CP粉今天確實很激動,因為他們的正主要結婚了。

但婚禮現場邀請的賓客非富即貴,普通粉絲也混不進去,這個叫做“瑞拉”的小女孩也是因為父親跟菲尼克斯的家族有過交情,才收到了邀請。

這裡是一個星際現存最大的玫瑰星雲,直徑達到了900光年,因為中央的恒星溫度炙熱,赤紅的雲氣向四周擴散,就如同綻放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地打開,花蕊隨著活躍的恒星風而搖曳。

這片星雲最深處,就是菲尼克斯專門為宴會打造的太空站,周圍裝點著爛漫的仿生花海,請了名廚團準備酒宴,邀請了星際最昂貴的樂團為賓客表演。

不過這一切在小女孩的眼裡都不如漂亮的花海。

她也追看過《伊甸園》,被大小姐的美貌暴擊後就成為了對方忠實的唯粉。

在她眼裡,誰也配不上高貴美麗的大小姐,菲尼克斯......也就勉勉強強吧。

她的母親聽了這番言論捂著嘴笑道:“我的傻女兒,要是你再大一些,就知道這場聯姻哪方更占便宜了。”

精明的貴族們早就看穿了聯姻最大的獲益者是哪一方。

畢竟愛格伯特家族那攤子爛事早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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