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荊覓玉踩著拖鞋,在沙發抱起小熊。
晏玉送的那隻大黃雞,正在她床上。每晚抱幾下,暖心得不得了。
聽完事情原委,荊覓玉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沈迦玉這位心理導師,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病給治好。動輒覺得,世人皆有病,隻分重或輕。
荊覓玉掀起眼皮,沒好氣地說:“你給他們彙報一下吧,我生龍活虎的。”
晏玉在微信回複了孫燃,接著,抬眼看她,“怎麼請病假了?”她的臉色是不太好。
“肚子痛。拉屎,拉幾坨屎!”她記怨著他撬鎖的事,故意說得惡心,就想惡心死他。
“嗯。”他點點頭,平靜如水,“吃喝拉撒睡,日常屎尿屁。”
荊覓玉歎了一聲氣。失控時的晏玉更好玩,因為她製得住那個他。眼前這神閒氣定的男人,她總是輸。
他又問,“現在還想拉嗎?”
她扁扁嘴,可憐兮兮地說,“不拉了,我想睡覺。”
“去睡吧。”晏玉伸手在她苦哈哈的臉上捏起,“你沒事就好。”
這聲關懷的話,聽得她心裡暖得跟抱大黃雞一樣了。她拉下他的手,“那你走吧,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他看向廚房。麵積不大,整潔乾淨。“你吃壞肚子了,晚上清淡點,彆出去吃了,我給你做飯。”
荊覓玉曲在沙發的腿一下子伸直了。“你還會做飯?”
“現在不都有下廚App嘛。昨天試了一下,不難。”
“你是要競選十佳男人嗎?”他娶老婆,都是褻瀆了神靈對他的眷顧。隻有簡譽才能匹配得上他。
“我出去買菜。”晏玉出門去,到了門前,回頭說:“上次我的那些話,說的倉促了。”
“噢……”她笑起來,“我沒放在心上。”
“嗯,那就忘了吧。”
她點點頭。
晏玉又說,“今天重來一次。”
“……”
“你休息吧,我一會回來。”他開門出去了。
荊覓玉回床上繼續躺,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抓起手機,看到沈迦玉的幾個未接電話,無聲一笑。
沈迦玉也是有意思。他聽老周說,她以前有過心理創傷。於是,交往時天天給她灌輸正能量。
她雖然寫雞湯,但從來不喝。工作已經夠無奈了,生活中再響幾句沈迦玉的聲音,她真是頭疼。
道理誰不懂,過不過得去而已。
沒人規定,心理有病就得愁眉苦臉的。她該吃就吃,該笑就笑。完成外婆的遺願之後,就能一了百了了——
荊覓玉未曾想,晏玉也有病。
他說,車庫那天前戲太短,對白粗糙,畫麵不美。這個場景,這個時間,他不滿意。比起他倆初吻時的藍天白雲、萬物生靈,那天實在是弱爆了。
荊覓玉吃著他做的蒜蓉蒸金針菇。味道挺好,但他的話,讓金針菇卡在她的喉嚨,吞了大半杯水才咽下去。
她覺得,他自從溺水以來,整個人就怪怪的。
她當然不理解他的話。這有什麼對不對?同樣的對白,再講幾次,又能怎樣?還畫麵美不美?
她當時心中慌亂,隨口回了幾句,現在早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了。就算他想表達以身相許的恩情,有過一回就好了。較真什麼儀式感。
溺水的人世上多去了,沒幾個跟他一樣,淹了一回就把腦袋淹了的。
晏玉笑了,“再來一回?”
荊覓玉搖搖頭,不陪他瘋,“不了。我今天還拉了幾坨屎呢,能美到哪去。還有——”她強調,“我喜歡聽我話的。”
他聽話地給她夾菜。
小雞雛都有印隨行為。破殼的第一眼見到誰,誰就是媽媽。
荊覓玉回想晏玉在礁石上睜開眼睛的樣子。
……她想不起來了。
不過,她靈機一動。“這樣好了,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就是今天你撬門事件的起因,他是我的第九任,心理講師。”
晏玉左唇角撇了一下,明顯不樂意。他還在執著於NG的事。
他現在享受過程的樂趣,對和她的結局並不期待。但開頭就存在一抹遺憾,總是有些計較。
“聽我的話!”荊覓玉差點拍桌子。
“哦。”他就這麼應了一聲。
她又說:“吃完記得洗碗。”
“沒有洗碗機嗎?”
“我這租的房子,又不怎麼開夥,買什麼洗碗機。”她吃著他做的飯菜,擺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好好工作,學人當什麼癡漢?今晚你就把我的門鎖給弄回去!”
“哦。”
晏玉叫來那位老師傅換鎖。
老師傅悄聲問:“和女朋友吵架嗎?”
晏玉笑了,“不是。”
老師傅把鎖芯換上,“女孩子哄哄就好了。說幾聲愛啊情啊,入耳、中聽。”
晏玉沒回答。
他過往男女關係的建立,皆來自興趣。看上汪珹瑩,是因為覺得她鮮豔得純真。追求她的過程,他既輕鬆又自如。
到了荊覓玉這邊,他卻想著,一定要有儀式感。這樣將來回憶起來,才更有意義。
畢竟,這是唯一一個救過他的人。
畢竟,他的父親見到他落水時,隻說了一文不值的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