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過去,唐陽一夜未歸。
一大清早唐國中就起來了，這兩天的事兒讓他心力交瘁，之前以為是因為他的緣故連累了唐溪,可昨晚的事兒一出來，唐國中就是再傻也看出來事沒那麼簡單,裡邊的水深著呢。
昨晚大半宿輾轉反側沒睡著，這不早上起來那臉上的黑眼圈不要太明顯。
“你說你也是，讓你昨晚上翻來翻去不睡覺,瞅瞅你這黑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半夜做賊去了。”王翠萍看著自家男人這不精神的樣兒，開口念叨了一句,順手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喝點熱水，緩緩神。”
“我咋睡得著？我現在啊是一個頭兩個大，再說昨個兒晚上唐陽沒回來,唐溪也是大半夜都沒睡著，出了這樣的事兒，我能睡著就怪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唐國中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是唐陽大哥？可算是回來了。”說著話唐國中已經忙不迭起身過去打開了門。
門打開，門外果然是一夜未歸的唐陽。
“回來了,快快快,進屋坐，還沒吃早飯吧？翠萍，趕緊的，你出去買點包子什麼的回來,正好一會地溪溪也快起來了,兄弟忙了一早上,咱們一塊吃頓早飯。”
“好，我這就出去，你們聊啊。”
“弟妹，不用了，我一會還得出去呢。”
唐陽開口話還沒說完，王翠萍已經往門口去了。
一邊走她還一邊笑嗬嗬回了一句：“沒事兒，乾活也得吃飽了才行不是，我出去馬上就回來。”
看著王翠萍出了門，唐陽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你看弟妹這也太客氣了。”
“沒事兒，一家人不講客套。”
隔著一堵牆，屋子裡，唐溪已經醒來了。
這房子也不隔音，聽見外邊的動靜，唐溪穿上鞋遂走了出去。
開門的動靜引起了客廳兩人的注意力，兩人轉頭便看到唐溪從房間裡走出來。
“哥，你回來了。”唐溪先和唐陽打了聲招呼，隨即才轉頭朝著唐國中喊了一聲“堂哥”。
視線落在唐溪身上，唐陽還是搞不懂，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就和自家妹子扯上關係了。
瞅著眼前的妹子，白白淨淨乖乖巧巧，而且十年了，這也是長大後她第一次回來c市，也是運氣不好，一回來就遇到這種事。
察覺到哥哥的視線，唐溪抬手摸了摸自個兒白嫩的小臉蛋，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哥，你看著我乾嘛？我臉上有花啊？”
“沒花，但是長得好看啊。”唐陽打趣一句，隨即開口說起昨晚的事來。
“昨天晚上，楊旺發死了。”
“死了？怎麼突然就死了？”唐國中最是錯愕，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想不通楊旺發怎麼就死了，雖然被抓了，但是他放火殺人未遂，怎麼也罪不至死啊。
“不是突然，是早有預謀，現在楊旺發的家人已經帶去警局協助調查了，溪溪，今天你也要過去錄口供，還有國中，你也去。”
一聽唐陽這話，唐溪愈加確定她昨晚的推測了。
事實上唐陽他們昨晚的進展也確實和唐溪推測的差不離，連夜提審了那個匪徒，基本沒線索，楊旺發家人那邊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根據楊旺發家人的口供來看，楊旺發最近並沒有接觸過什麼陌生人，也沒有什麼異常舉動，或者說楊旺發有，但是他家人不知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但是案子卡在這兒了，而且已經引起上麵領導的關注，就頗為棘手。
十幾分鐘，王翠萍買了早餐回來。
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頓早飯，唐陽便帶著兩人過去警局那邊錄口供了。
到了警局，為了這件事的保密性質，唐溪和唐國中分彆帶到了不同的審問室。
由於唐陽和兩人的關係，唐陽不參與兩人錄口供的事兒。
審問室裡，唐溪麵前坐著的是一個年紀大約四十歲的老警察，一看就是從事這行有些年頭的了，經驗肯定豐富。
“姓名，性彆，年齡……”
“唐溪，女，十七……”
一開始從最簡單的開始問，了解唐溪個人資料之後，警察開始進入下一步，開始問起其他問題來。
“唐同誌，當初你遇到匪徒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還有之前身邊有沒有發生比較異常或者你覺得奇怪的事情？”
或許是看唐溪年紀小，這位李警官語氣稍微緩和，但是他看人的眼神頗為犀利，讓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就仿佛，隻要你撒謊，你便會有一種瞞不過對方的感覺。
麵對對方犀利的視線，唐溪很淡定，看上去倒是讓李警官心裡稀罕了一下，畢竟小小年紀，這淡定的氣勢，沒幾個人做得到。
抬眸，那雙漂亮的眼眸看向對方，直視，沒有躲避，沒有閃爍。
隨即，審問室響起女孩軟糯的嗓音。
“在晚上之前，我身邊沒有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我過來這裡之後每天的行程很容易查。”
雖然唐溪推測出一部分，但是她這時候不能說。
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如果就這麼大剌剌說她知道楊旺發死了，還有她推測出來不應該知道的那些內容，甚至她懷疑的器械廠那邊，這些都不是唐溪此刻能隨便說出來的。
如果唐溪這時候開口了，那麼她從那裡得到的消息，又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說推測，不足以讓人相信她。
貿然開口的結果，那麼她可能會被帶走接受調查，這不是唐溪願意的。
而李警官也不是省油的燈，根據他多年的執勤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小姑娘並不是簡單的人，甚至他有一種直覺……她知道一些東西。
“那麼你和楊旺發有什麼接觸，仔細說一下。”
“我和他接觸不多，就兩次，第一次他去我堂哥倉庫鬨事，說過幾句話。”唐溪簡單說了兩句，停頓片刻才繼續開口道：“然後是第二次，還是在倉庫那裡，我和他打賭，贏了他兩百塊錢。”
“那你認為楊旺發讓人放火以及殺人未遂，有沒有可能是之前的衝突矛盾導致他出手報複？”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他怎麼想，但是不排除這種可能。”唐溪沒說的是，這種可能性為0。
因為報複一個人最後把自己命丟了，這樣虧本的買賣，楊旺發作為一個生意人，不會做。
“那，冒昧問一句，唐同誌為什麼到c市來？”李警官再次開口問。
“私人原因，也不是不能說，我是跟著一個朋友後邊過來的。”唐溪對這件事顯然不想多說，而且她過來的原因和殺人放火的案子壓根扯不上關係。
“好的，那我們換個話題，根據調查，你之前在器械廠有一段時間？”
“對。”
“那你在器械廠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兒？”
“沒有。”唐溪乾脆利落回了兩個字。
接下來李警官還問了一些問題，其中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然後摻雜幾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麵對李警官的詢問，唐溪從一開始到結束都保持同樣的淡定，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是實事求是，一個問題李警官換著套路來重複兩三次唐溪答案仍舊是不假思索說出來，並且一致，沒有問題。
持續一個小時的詢問，唐溪給李警官的印象就是四個字形容……滴水不漏。
不管他怎麼詢問，唐溪不想說的他怎麼都套路不出來。
外邊，唐陽已經等的有些隱隱煩躁了，本來這事和唐溪扯上關係就足夠他頭疼了，他也知道錄口供肯定也有一些問題要唐溪回答。
就在唐陽覺得時間太長打算過去問問情況的時候，審問室的門打開了，唐溪和李警官從裡邊走出來，兩人一個比一個鎮定。
甚至唐陽看著走在前麵的唐溪，感覺唐溪比李警官還要淡定從容，沒有緊張，沒有害怕。
“溪溪，錄完了，你先到旁邊等等國中，我和李同誌說幾句話。”唐陽鬆了一口氣，隨即讓唐溪到旁邊等人，他自己則和李警官走到旁邊說話。
角落裡，唐陽迫不及待開口詢問剛才錄口供的情況。
“李警官，怎麼樣？”
抬頭，看著唐陽一臉緊張的樣兒，李警官都有些無語了。
該緊張的不緊張，這不該緊張的倒是挺關心這事兒。
“沒事兒，我這邊沒什麼，不過我建議你和唐溪同誌私底下談談。”李警官這是建議，有些事兒唐溪對著他不好開口，那麼對著唐陽這個親哥哥，應該會好一些。
“嗯？”唐陽詫異瞥了對方一眼，沉默片刻隨即若有所思點念頭。
唐陽也明白李警官的話裡有話，但是接著兩人都默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了一些彆的事。
唐溪站在旁邊乖乖等著，有些無聊，她便低著頭開始目光放空盯著地板，腦子裡卻想著彆的事兒。
剛才錄口供的時候唐溪能感覺出來，李警官並沒有相信她所有的話。
不過也正常，李警官一看就是從警多年，如果她這麼點小把戲能瞞過對方，那還說什麼？
唐溪從來不小看任何人。
而這個世界上也不缺聰明人。
她也不認為自己莫名穿書了就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寵兒。
做的好了，你是天道寵兒，一旦出了岔子，那指不定就要逮住了，後果，不可描述。
所以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等了大概也就幾分鐘，唐國中也出來了。
剛從審問室出來，唐國中猛的喘一聲氣，麵對詢問，唐國中可沒有唐溪表現的那麼淡定，也正是因為這樣，唐國中錄口供花了更多的時間來鎖定他說的那些信息的真實性。
“呼，唐溪，我汗都下來了，你那邊怎麼樣？”
“就正常的流程，我根據我知道的事實回答問題就行了。”唐溪笑著開口回了一句。
又等了幾分鐘，唐陽那邊話說完了，他走過來和唐溪他們打招呼，說是讓他們先離開，他這邊還有是要忙。
把人送到警局門口，看著人離開了，也就幾分鐘時間，部隊那邊派過來的人到了，唐陽走出去接到人，開始展開工作。
——
從警局離開，唐國中仍舊送唐溪過去倉庫那邊，把人送到之後他則把唐溪這兩天修好的錄音機帶出去出手。
唐溪待在倉庫裡，繼續工作。
來這裡已經半個月時間，倉庫裡的貨已經不多了，按照唐溪當前的進度，再有兩三天就能搞完。
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京市了。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晚上九點，唐陽特意抽空過來找唐溪。
和第一次見麵一樣，仍舊是這個倉庫。
唐溪坐在那邊，手上拿著工具不停忙碌著，旁邊唐陽不動聲色看著唐溪工作。
倉庫裡非常安靜，安靜的隻能聽到唐溪拆卸機子窸窸窣窣的聲響。
唐陽靠在桌子旁邊，視線落在唐溪頭頂那小小的發旋上，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溪溪。”唐陽驀地開口喊了她的名字。
”嗯，哥，有事兒？”唐溪應一聲，頭也沒抬，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你相信哥嗎？”
聽到這一句，唐溪抬頭，瞥了一眼唐陽，對上他那雙深邃的黑眸。
點點頭，隨即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開口開門見山道：“相信，哥你想問什麼？”
聽到唐溪說出“相信”兩個字，唐陽臉色柔和兩分。
“溪溪，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扯進楊旺發的案子裡？我是你哥，你有什麼都可以和我說，哥會幫你的。”
“哥，我相信你，我隻能提醒你一點，如果沒有進展得話，不妨從大堂哥器械廠那邊試著查查看。”再多唐溪就不合適說了，再說更多的她也不知道。
“器械廠？那邊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唐陽臉色一沉。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會讓你去查了。”唐溪回道。
視線直直盯著唐溪看了一會兒，唐陽最終選擇相信她。
從唐溪這邊得到建議，唐陽當晚把唐溪送回去之後連著兩三天沒見到人。
唐溪不知道唐陽有沒有查出來什麼，這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兒。
四天時間過去，唐溪工作結束，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唐陽那邊沒消息，唐國中也忙著，分錢的事兒唐國中說了過兩天給她消息，遂唐溪準備先回去村子裡。
回村之前，唐溪打算好好犒勞自己一下。
供銷社。
人群中，一個賊俊的小姑娘站在櫃台前麵，大手一揮。
這一個動作，氣場兩米八。
“姐姐，給我，這個，這個，這個，都來一斤，然後這個，這個，這個，都給我包起來，還有這個罐頭來兩個。”
旁邊人瞅著這小姑娘那買東西的勁兒，忍不住看過去。
嘶，這誰家“敗家”閨女，手指縫也忒大了。
好家夥，雞蛋糕，水果糖，大白兔奶糖，鋼筆，本子，還有罐頭，這麼一些東西算下來可不少老錢。
“小姑娘，你確定這些都要啊。”供銷社大姐聽見她要這麼多還特意多問了一句確定。
“嗯嗯，我都要。”唐溪點點頭“麻煩您幫我把糖果都分成兩分裝可以嗎？”
“可以，都半斤裝對吧？”
“是的，謝謝。”
“沒事兒，小姑娘你真客氣。“工作人員樂嗬嗬回了一句，然後低頭開始拿東西，裝東西。
分開裝對於供銷社的工作人員來說都不算事兒。
畢竟這麼舍得花錢的顧客真不多。
然後供銷社其他人就看到那漂亮小姑娘掏出一遝十塊五塊的出來，乾脆利落給了錢。
哎喲，我滴個媽呀，這誰家姑娘。
嘖嘖嘖，買這麼多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眾人的注視下，唐溪提著東西離開了供銷社。
出了供銷社，唐溪沒有直接回去村子裡，而是去了器械廠一趟找唐到唐漢中。
半小時之後，正在車間裡忙活的唐漢中聽到同事說唐溪過來找他，連忙放下手上的活兒去了廠子門口。
快步跑到廠子門口，看到唐溪站在那兒，唐漢中又過去了，笑嗬嗬喊了她一聲。
“溪溪，不好意思，最近廠子裡有點事兒，不方便讓人進去，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一聽唐漢中這話，唐溪就瞬間猜到了什麼。
不方便進去，唐溪便猜到應該是唐陽他們那邊查到什麼了，所以這會兒器械廠才會出這樣的規定。
“沒事兒，我就是剛去了供銷社，買了點糖果，拿點給給你回去。”
“嗐，不用不用，你自己留著吃。”
“堂哥，給你就拿著，給孩子吃。”唐溪說著拿了半包奶糖塞到他懷裡。
本來還想說點啥，看到唐溪不容拒絕的模樣他便沒在推了，上前半步，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沒啥人，唐漢中這才湊過去。
壓低嗓音，小聲道：“溪溪，最近廠子裡氣氛有些不對，你要是沒啥事兒彆往這跑了，也不知道咋回事，這兩天風聲鶴泣的，你還是趕緊回去村子裡，明個兒我有空回去看你。”
具體啥事兒唐漢中不清楚，但是他感覺這事兒挺嚴重。
就前兩天，突然有人來他們廠，然後沒多久就把老吳給帶走了。
從帶走之後老吳就沒回來了，而且這兩天領導說了，最近這段時間以後不許非工作人員進來廠子裡。
所以，唐溪來的時候才會被攔在大門口。
唐漢中一臉神秘兮兮，然而他缺完全不知道，器械廠這邊的事兒和他麵前的唐溪有關係。
正是因為她一句話，器械廠才會有這麼一出。
兩人說了沒多長時間唐溪就離開了，畢竟她原本就是拿點東西給唐漢中就打算回村。
十一點，唐溪已經坐在了回村的拖拉機上。
拖拉機上仍舊是熱情的大嬸子小媳婦兒，唐溪坐在她們當中仿佛如魚得水，樂嗬嗬同人說著話，不要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