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場上也沒有人在看她。
所有人仰著頭, 黑色空間大的超越能感知的比例,她甚至無法丈量自己跑過這片空場需要多久。
仿佛是成群的維修人員站在停放宇宙飛船的星際停機倉中,他們這些人哪怕聚集在一起, 也像是巨輪甲板上的一小堆螺絲。
四周的牆壁像是向下流淌的石油一般粘稠滾動著, 空間內沒有光源,隻看到有淩晨天光般的淡藍色微光,照在黑色空間中懸浮的一個偌大的平台上。
正方形的平台在空間中無聲的浮動著, 像是漂浮在海麵上的紙張, 四角時高時低,起起落落, 而四組座位,就在這正方形平台的四個角上。
顯然是公司、方體、門派與教會這四方勢力。
正方形平台浮動的角度相當大, 有時候幾乎是整個平台向某個角的方向傾斜二三十度,但他們這些人坐在上頭卻絲毫不受重力影響,紋絲不動。
浮動的方形平台距離他們很遠,宮理眯起眼睛, 才看清每一方都有熟悉的身影。
池昕。在公司方第三席左右的位置,第二席是個頭部鑲嵌滿電子眼的西裝男子。他前頭首席空著, 放著一台古老的磁帶式播放器。
柏峙坐在門派那一方的更後排,前頭全是鶴發童顏或白眉長須的老者。
教會那邊, 希利爾還沒到來,席位最前端的是一位全身義體化的修女, 她麵孔是毫無接縫的銀色金屬,正閉著眼睛養神。
而方體這一方。
甘燈坐在了首位。
宮理竟然不是很吃驚。
他既沒有遮擋麵容, 身上也沒有義體或奇怪裝飾, 依舊是最簡素的白色襯衫黑褲子。甘燈似乎有些疲倦, 雙手扶著拐杖, 他被金屬支架與皮質綁帶固定的左腿微微伸直。
大家都在沉默地等待人員到齊。
甘燈垂眼,後排有人湊過來,將一枚有螺旋狀的透明尖刺的腦機蟲聯絡器遞過來,輕聲道:“大人,護士長找您。”
甘燈將那枚尖刺紮入自己的太陽穴內,露在外端的燈光微微亮起,原重煜聲音傳入大腦:“甘燈!宮理、宮理她沒有按照計劃進行,她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咱們需不需要再實行彆的計劃——”
甘燈唇沒有動,聲音已經傳遞到原重煜那邊:
“她本就不是最必要的,不必慌張。”
原重煜著急的在那頭說:“她不是壞,應該就是性格比較跳脫,事情還沒結束,你看——”
甘燈看著下頭人群中,一位手持麵具站在人群中的紅裙女子,輕笑道:
“更何況,她已經來了。”
宮理有點後悔自己沒多吃點再來下層了,這裡有點微冷,四麵黑色牆壁上,忽然裂開數個方形的門洞,幾位從門洞中出來,走在半空中無形的廊道上,走向浮動的正方形平台。
希利爾一直沒有來,給他留的位置空著,隻有一位高大的甲胄騎士遲一步走來,坐在教會勢力的稍後排。
...
就這樣,正方形浮台的座位陸陸續續坐的差不多了。宮理看了一下光腦。
沒有網絡,沒有信號。甚至連屏幕顯示都有一定的乾擾。
時間到。
春城會議正式開始,剛剛灑滿空間淡藍色天光有著水紋的輕柔波動。
浮台上的人似乎開口了,但他們在下方實在是看不清,聲音在偌大的空間內嗡嗡的,他們似乎已經開始了爭論與探討。
先是門派方的幾位開始說到春城,不知道公司那邊後排有人說到了什麼,老者們情緒有些激動。春城的覆滅讓門派勢力大受打擊,幾大門派的長老、代掌門甚至掌門,都還在春城之中,其中以定闕山最為可憐,聽說是70%的子弟都在春城中生死不明。
古棲派則是在春城裡隻有分派,所以折損最少,主力都尚且保存。
宮理看到教會那邊,通體銀色金屬的修女,雙手十指緊扣,也輕聲開口說些什麼,引起了激憤。而公司那邊,磁帶錄音機發出了什麼聲音,池昕拿起了一摞紙質的方案,似乎要發給各位。
感覺是公司那一派,幾大集團想要把春城開發成什麼旅遊基地一樣。
門派那頭有人破口大罵,將手中方案一揚,朝公司那邊扔過去。柏峙看著笑話似的,翹腳笑盈盈的開口又攛掇起來。
浮台下的人們也小聲交談著,說話聲音細細亂亂的頭發交織在一起。
看來多方會談沒有不撕逼的啊。
甘燈竟然還抬手接了公司那邊拿的紙質開發計劃,隨手翻著,也開了幾句口。
他說的話似乎讓其餘幾方勢力無話可說,眾位望著他,一時間有些沉默。
宮理忽然看到門派走出了一位中年男人,走向了正方形平台的中央,對幾個人開口,看似群情激奮,身形卻越來越扭曲。
宮理覺得有有點不對勁。
她嗅到了一種濕潤的氣息。她手包內的小章魚就像是血管般微微跳動。
正方形平台上似乎也有幾方勢力察覺到了不對勁。柏峙直接站了起來。
不對。
看方體對待春城的態度,說明春城的“天災”是有一定的寄生或傳播性的。所以才會恨不得把宮理、柏霽之這樣稍微有點關聯的人都給處理掉。
可如果,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某些“東西”跟著門派勢力的人混進來了。在這個彙集了各方勢力名流的萬雲台上,搞一場屠殺,不就完蛋了?
如果說春城的天災,造成的汙染,是有智慧的、有預謀的,那麼它一定會這麼做啊!
不不不,方體不會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