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正說著, 岡峴領人走進了會議室,身後跟著的女人瘦高,穿了件肥大的登山服, 露出的雙手皴裂乾窄。她麵上有水稻麥穗圖案的遮擋馬賽克,岡峴抬手:“稻農, 這是要配合你的隊員, 你就把權限關了, 至少彼此認識一下。”

水稻麥穗圖案消失, 露出女人兩頰凹陷的麵容。她大概五十歲上下, 肌膚有種肝腎疾病導致的極其不健康的灰黃色,瞳孔邊緣也渾濁彌散, 她像是土地一樣樸素, 又像是一條過期的魚一樣了無生機。

女人沒有給他們打招呼的打算,不客氣的坐在了旁邊。

岡峴介紹道:“這位是你們要護送的研究人員,也是任務的核心, 她的代號叫稻農。最近因為春城內的一些變化,方體也改為三小方式的行動。小規模、小動作、小目標。咱們這一小組,一共就你們六個人,名為‘插秧計劃’。”

岡峴打開了t,一看就是隨便找了個奇醜無比的免費模板, 他也不是給領|導彙報,懶得做的太好, 隨口道:“插秧計劃, 其實就是要去某處地點,將一些秧苗儀器固定在那裡, 進行數據收集。任務時長暫定是七日……”

岡峴簡要說著任務內容, 左愫舉起手:“是收集數據要七天嗎?在春城內穿梭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岡峴道:“那是在你禦劍以及利用春城一些氣流的情況下, 才能快速在春城內移動。但現在不行,春城內已經沒有靈力了。”

柏霽之一驚:“什麼意思?”

稻農開口,聲音沙啞,語氣尖銳道:“我也有疑問,這次任務並不簡單,為何給我們配的是連乾員都不算的學員小隊,他們甚至對春城內部的事情都一無所知!這是不重視‘秧苗’,還是不重視我呢?”

岡峴抱臂:“稻農,能給你用的人不多了,你應該明白。”

稻農臉上的法令紋抽動了一下。岡峴轉頭對柏霽之解釋道:“春城外的結界,將以固定的頻率抵消城內的‘靈力’,所以在其中,你們修真綱哪怕在春城內不小心感受到一絲靈力,也絕不能吐納吸收那些。”

岡峴:“兩位修真綱的學員都是有靈海的,我們會給他們配備一些丹藥,讓他們不必依賴於外界靈力。”

左愫:“你的意思是說,春城豐沛的靈力有問題?”

稻農把玩著手裡的平板,一邊做著宮理他們難懂的計算,一邊頭也不抬道:“有一句老話怎麼說,‘沒有一場天災會帶來免費的恩澤’。”

左愫急了:“那如果是春城像夜城那樣,是曾經恩惠的天災轉而毀滅了人們,那為什麼不去救人,為什麼還要去搞什麼研究?”

宮理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不能對左愫說的想法。

會不會裡頭已經沒有能救的人了呢?

稻農冷冷道:“哦,你這話在假設方體的立場是殘酷的達爾文主義?你認為方體在權衡之中把人命放在最低的位置了?”

稻農人瘦弱又灰暗,裹著肥大的衝鋒衣,像個隨風要飄走的垃圾袋。但她氣場卻很強勢,她甚至一把奪過岡峴手中的遙控器,翻著t道:“你們要做的,就是把我護送到這個地點,幫助我采集完數據之後,護送我離開。我出入春城好幾趟了,這任務難度不過c級,你們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就趁早滾蛋。”

柏霽之皺眉,老萍甚至停下了刷光腦的動作,看向稻農。

兩邊顯然針鋒相對了。

左愫卻忽然聲音有些顫抖道:“地圖裡的……任務目標是在,雲浪樓所在的山頂?特意派我來的原因就是這個嗎?”

岡峴緩緩道:“我們查明,在雲浪樓附近有許多仍未失效的字陣,除你以外,無人能解,更無人能進入。”

稻農抬手指向左愫:“那我懂了,隻有她是必要的,其他人無所謂,你給我換個彆的c級、b級的乾員,誰都行。”

岡峴:“不可能。”

稻農一拍桌子:“秧苗計劃對我意味著什麼,甘燈大人也應該知道,給我派的隊伍,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太太、一個未成年妖族——”

柏霽之:“……我成年了。”

稻農手指更顫抖的指向了宮理和平樹:“還有兩個連會議都不聽,在這兒玩翻花繩的!”

平樹一驚,想要把手縮起來,宮理道:“彆啊,我還能翻呢。”

稻農瞪著眼睛看著宮理,宮理對她咧嘴一笑:“您繼續,您這是幫我們推活呢。我們也想公款旅遊不乾活啊。”

稻農氣結。

岡峴開口:“他們五個人,是甘燈大人定的。”

稻農一下子沒聲了。

岡峴拍拍手:“任務就這麼定了,明早7:50出發。”

宮理抬起纏著花繩的兩隻手:“我能申請10:50出發嗎?七點多這是趕早八上班嗎?我起不來啊。”

岡峴扶了扶眼鏡,露出了冰涼的微笑:“明天七點,我將帶著電|擊|槍,準時出現在你們的院子門口。”

大家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左愫麵上神情不安,宮理本來想說幾句安慰她,岡峴卻叫住宮理:“你跟我來。”

宮理跟著走了出去,岡峴帶著她順著空曠天井走廊,一路往上,眼見著就要到八麵棱體的乘積的最大橫截麵處。交彙在那裡的光也愈發耀眼。

而有一處向上的樓梯,到達了對稱麵後,跟上方垂下來的樓梯相連,形成了折角形狀,宮理正好奇他們走上去會不會因為到達重力相反的對麵而摔倒,岡峴就踏步走上去,而後身影一步步被橫截麵吞沒,像是爬上了虛無的閣樓。先是頭不見了、然後是肩膀、腰、腿,他頓住腳,回頭看呆愣的宮理:“等什麼呢,跟上來。”

宮理連忙爬上台階,腦袋穿過橫截麵,才發現台階上去,是一條白色的弧形走廊,走廊兩側有金屬扶手,她走上去,便發現這裡重力極小,如同在月球般步伐輕飄。也有人在走廊裡走過,隻是倒掛在天花板上,跟他們略一點頭打了個招呼。

岡峴也對著幾位路過者微微頷首,他們穿過雪白的毫無裝飾的走廊,穿過一扇又一扇玻璃門。

終於停在一扇反射著他們麵孔的、如同乘積表麵那樣鏡麵們。岡峴手指在旁邊的台子上刷了一下,走入了門後寬闊的一覽無餘的辦公室。

其實不像是辦公室,因為左右前後的平麵空間過於寬闊,天頂又低,他們像走在橫著的夾縫中。地麵與頭頂都是可以高度反射的鏡麵,宮理仰頭看天花板,幾乎可以看到成千上百個仰頭的自己堆疊在一起,她幾乎眩暈,隻好平視遠方。

夾縫外是灰白色的天空,而就在儘頭,擺放著一張遙遠的辦公桌,幾個人影如同米粒般大小,靠近交談著。

岡峴引著她往前走,走到宮理都覺得要腳酸的時候,在石頭地麵的一道凹線後方站住腳,也讓她停下站在線後。

果不其然,辦公桌前是甘燈的全息投影,他依舊穿著白色襯衣,背對著她和辦公桌前的賓客,他們說話的聲音像是被空間稀釋,傳不到這裡來。

很快,與甘燈說話的那幾位轉頭離開。

宮理才注意到是幾位或年長或年邁的修女,戴著細長半米多高的的金色刺繡高帽,高帽帽頂垂下來黑色的帷幔,將她們黑色的修女袍與臉龐遮掩在帷幔下。辦公室的低矮幾乎使高帽帽頂要擦過天花板,這些修女手並在黑色的寬袖裡,麵上有黑曜石串珠做的麵簾,頭部幾乎毫不晃動的走過去,那高帽像一根根扯著帆的桅杆,碎步無聲的離開了。

岡峴做了個手勢,他停在了凹線之後,讓宮理往前走。宮理走過去的時候,甘燈的投影正靠在辦公桌邊,拄著拐杖望向窗外。

辦公室處在乘積棱體最大橫截麵處,窗子由兩塊潔淨的幾乎不存在的長玻璃構成,在前方形成一個狹角。宮理坐在了辦公桌上,兩隻腳晃了晃,甚至還拿起了辦公桌上的一個金屬擺件翻看。

岡峴驚得冷汗涔涔,幾乎想要跨過那道凹線讓她從桌子上下來。

卻瞧見甘燈大人轉過頭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