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打開了自己的光腦,蜷腿坐在沙發上,撥通了紅薔薇的通話。
紅薔薇那邊一開始並沒有接,她說不定也在驚疑不定,一直在四處逃竄的宮理怎麼會突然聯係她。
不過三十多秒也接通了,紅薔薇在那頭並沒有著急開口。
宮理靠著沙發,聽著身後盥洗室裡隱約的水聲,笑道:“啊,是我。都過去好多天了,應該不生氣了吧,我懂這些事都要有個交代,那來找我吧。我?我現在正在甘燈的臥室裡。等你來哦。”
……
甘燈隻是打開了大理石浴室內的水龍頭,他則穿著軟底皮質拖鞋,卸掉了右腿上的金屬支架環,站在外間的洗手台,彎腰往自己臉上撲了一點冷水。
他一定是瘋了。
那說的都是些什麼話語,每一句幾乎都是打在他身上的虛線折痕,能讓宮理沿著虛線對折把他徹底撕開來看。
他太著急了,這步棋也太不穩了,但他麵對她往往就會變成臭棋簍子。
甘燈聽說柏霽之決定去出差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再加上宮理一直躲藏在方體內,顯得有點精神不佳,他更是能確認——宮理跟小男友的戀愛之路可不怎麼順利。
他幾乎已經失去了釣者的冷靜和耐心,誰知道她這個精力旺盛的家夥,會不會隨便喝幾天酒,又把自己裹進新的戀情的漩渦裡。
今天真是豪賭,賭輸了就恐怕要沒機會了。
甘燈不知道宮理眼中的自己是怎樣的,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突然,他聽到“嘎吱”一聲,身後盥洗室的大門被打開,宮理光著腳抱臂靠在門上,看著他的背影:“真磨嘰啊,還不洗澡?我以為你已經到了熬不了夜的年紀了呢。”
甘燈條件反射地先去抓身邊的拐杖,宮理環視四周:“你這廁所真夠豪華的,還是套間,謔,裡頭還有三角大浴缸啊。”
甘燈從洗手台的鏡子看她,宮理笑了笑,走過來道:“你不脫衣服嗎?”
甘燈轉過身來低頭看她:“……”他突然意識到她在犯混蛋。她壓根沒有想跟他親密一些的打算。
他賭輸了。
甘燈半閉上眼睛,正想著要如何開口,宮理忽然伸手抓住他襯衣的衣領,解開了他衣扣,甘燈抓住自己的衣襟,也捉住了她的手指。
甘燈低頭看她,表情有點惱火。
宮理大笑:“啊呀,不是要勾引人嗎,怎麼還生氣了。不會是想讓我陪你一起洗吧。”
她說著,竟用力推著他胸膛,一邊用力去解|開他衣扣,一邊將他往浴室裡放著水的花灑下推搡。甘燈沒有站穩,他努力想要用拐杖撐住身子,但瓷磚地容易打滑。
她的力量也不是甘燈能抵抗的,簡直像個歹徒般,將他推搡拖拽進了裡間的浴室——
甘燈差點滑倒,軟底拖鞋都被她踩掉了,她已經把他襯衫的扣子全扯掉了,甘燈聽見紐扣掉在瓷磚上的聲音。
宮理:“嘖,果然裡頭穿著短袖嘛,勾|引人的話,是不是穿得有點太多了?”
他頭一次意識到,竟然時隔多年讓自己一不小心陷入險境,他太信任宮理了,宮理現在想擰掉他的頭都有可能!
宮理也目光灼灼,笑道:“試試你的能力,不是很強大嗎?腦控我試試——”
甘燈掙紮著,抿緊嘴唇,瞳孔中浮現出淡藍色的微光,甚至周身都浮現了一層薄光,但宮理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她咧嘴道:“果然。你控製不了我,我可是仿生人。”
甘燈麵上浮現出幾分怒意:“這些年,我也很少控製他人了。你想做什麼?”
宮理另一隻手拎起自己的裙擺,露出她白皙的大腿:“被你勾|引到了不行嗎?”
她突然將他拽入花灑之下,溫熱的水從天而降,弄濕了二人的衣服和頭發,她伸手捉住了甘燈的脖頸,甘燈那一瞬間幾乎要伸手去按響自己光腦上的警報。但宮理隻是有點用力但又不過分的逼著他站直並抬起臉來,要那花灑中的熱水澆在他麵容上。
甘燈睜不開眼,他睫毛濕透,甚至沒辦法張口呼吸。他想要揮舞拐杖打向宮理,卻感覺她另一隻手,將他濕透後貼在臉上的頭發往後方撥開了。
他不知道就這個混亂、惡劣中似乎又有點說不上的體貼與細致的動作有什麼魔力,他無法揮動拐杖,因為它必須撐著渾身發軟的他不可。
他有點被水嗆到了,咳嗽起來,臉上泛起因熱水或呼吸不暢而病態的紅。她也再推了一下,將他推出了花灑水流的範圍,甘燈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水,他骨相分明的手指捂著嘴咳嗽,就看著宮理緊盯著他。
她不再笑了,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事?你的腦子到底從多少地方打探了多少秘密?關於我,關於TEC,甚至關於事態發展到這個階段,你預測到了多少?”
甘燈咳嗽著,回答不上來。她銀色頭發也被打濕,水珠從她臉上滾下來,她瞳孔像針一樣刺向他,手指還捏著他脖頸,卻又隱隱有種熟悉的——靠近卻又沒完全信賴,想靠近卻總留著一絲提防的眼神。
像他一樣。
甘燈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這泥潭裡,已經陷到腰了。
宮理用力推著他一把,甘燈小腿被浴缸邊緣絆住,幾乎是跌坐進浴缸裡。他腿殘疾後摔倒過幾次,因為難以保持平衡,摔得都很慘,身上青紫一片都有過。
甘燈想努力保護自己的手臂,彆再在浴缸裡摔傷,但宮理又拽了他衣領一下,讓他緩衝了一下才後背落到浴缸底部。
她也提著裙子,跨進浴缸中,堵上浴缸塞打開了水龍頭,水慢慢積蓄起來。甘燈半撐著身子看她,他T恤與解開的襯衣都濕透了,她跨立在他身體兩側,半蹲下來,盯著他:“甘燈,你到底想做什麼?想搞點一|夜|情?不用這麼迂回——想跟我當炮|友,那我恐怕更喜歡年輕體力好的。”
她嗤笑道:“更重要的是,你想從我這兒得到點什麼啊?”
熱水嘩啦啦地放進浴缸底部,他襯衣的邊角浮在薄薄的水麵上,燈光並不昏黃,無法給她和他的表情加以修飾和遮擋。
宮理濕著頭發,眼下有點黯淡,就像個踮著腳尖蹲在街邊吸煙的疲倦又迷茫的混混似的,泛著粉的腳趾踩在他身體兩側的浴缸底部。
甘燈忽然感覺他已經被沿虛線對折撕開了一個邊角,他突兀道:“……我好像突然受不了安靜,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我希望你能時常在我餘光裡看書,喝茶,或者說話。”
“我們很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