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 213 章(2 / 2)

這個距離下,還能看到宮理在摔落的時候牙齒磕破了嘴唇,憑恕盯著她,伸出手去蹭了一下她的嘴唇。她平時滿嘴嘲諷,唇卻很軟,凍得冰涼,他嗅了嗅手指,不是血的味道,看來紅色導液是沒有氣味的。

他捏住了她的臉,有點用力晃了晃,小聲道:“宮理!宮理——”

她沒有反應,憑恕心裡有些慌神,將手按在她頸側。還有心跳,隻是昏過去了。

憑恕摸她後背,想看她骨頭有沒有碎裂。

肩胛骨似乎撞壞了,但更重要的是她後背衣服全都被刮爛了,甚至已經露出受傷的皮膚。她這麼躺在雪裡,絕對會失溫而死。憑恕拽著她衣領,調轉了一下方向,變成他墊在底下,宮理趴在他身上,他也在努力恢複著自己摔落時折斷的小腿。

天空中薄雲那圓形空洞的邊界在慢慢模糊,遠方銀線落下的地麵冒起大團的灰藍色濃煙,地麵上重新出現了幾個“月球坑”。他和平樹都認識那銀線,它代表著被|乾擾的巡航強子對撞導彈丟失方向後隨機落地。

憑恕撩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截腰來,接觸到雪的地方被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冷的直吸氣,猶豫了片刻才將手從自己的腰側探進了身體內。

他太討厭這感覺了,彆扭發癢中,也有不堪回首的記憶讓他牙齒打顫,憑恕一邊罵一邊在體內不熟練地翻找著:“你|他|媽不是帶了衣服嗎?都放到哪裡了!要不然你就也醒過來啊——”

憑恕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件厚衣服,他從自己身體裡拽出來,展開來蓋在宮理後背上。

他歎氣:“不行……腿裡的骨頭碎得太嚴重,恢複起來好慢。平樹,平樹,你醒了嗎?”

平樹沒回答。

憑恕望著頭頂的天空,還有距離他們不知道幾百米的“地麵”,想要回去真是一件麻煩事,要是這期間再來一個被|乾擾而落地的導彈,他們恐怕就會死在這兒。

憑恕和平樹童年的時候,曾經無數次遠遠地在北國,看著這銀線從雲層墜落;有時候有藍色的光柱衝過天空,形成一片紫紅色的弧形光暈;或是看到球形飛行器打開後艙放出無數牛虻般的小型戰鬥機。

他們認真地討論過哪種死法|會更不痛苦,更快速。他認真分析了半天核爆蒸發的速度,平樹卻隻沒出息的說想死前能跟彆人抱在一起。

此刻,宮理帽子掉了,她毛絨絨的沾著雪的腦袋抵在他下巴處,因為失去意識而渾身發軟,幾乎是被他抱在懷裡。憑恕笑起來:“操,我有點理解他了。反正早晚也要死,這麼死了算球。宮理,就可惜你要跟我死在一塊,會不會有男人為你哭的不行?”

他就像是被擰過的濕衣服一樣變形的腿,緩緩翻轉,骨頭一點點在長好,遙遠天邊還有一些中小型導彈擊中目標的聲音,聲音像是春雷與砸在鐵棚上的雨。憑恕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刻了,他垂下頭,拇指摩挲了一下她臉頰,她睫毛比雪更透明,這種乖巧不適合她,她應該醒來,用牙齒用力咬他拇指,他會吃痛罵她,她會哈哈大笑。

憑恕另一隻手握住她受傷的手,攤開她手掌在月光下看,受傷非常嚴重,纜繩幾乎是嵌進她肉裡,割爛到快要看見掌骨。憑恕將那繩子從她傷口中拿出來,能看到傷口邊緣在緩緩愈合,至少不再流出導液。

她指尖有薄薄的繭,指甲修得蠻好,她塗著黑色指甲油吸煙的時候,手很好看。

憑恕突然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流到掌根處的紅色導液。

“惡,有點像酸啤酒——或者是淡的機油。”他吐著舌頭。

但宮理的手指不是一般的冷,這是肢體末端失溫的證明。他想了想,拽出羽絨服裡的圍巾先給她裹在了腦袋上,把倆人纏在一起。

然後將羽絨服拉鏈往下拽開。裡頭穿的是個高領毛衣,憑恕一向很討厭高領毛衣,感覺脖子一圈都很不自由,但平樹就不介意。毛衣就很暖和了,應該也能傳到她身上。憑恕以前會拿肚子暖自己的手,他也沒多想,乾脆就把毛衣拽起來一點,把她手貼在他腰上。

腿馬上就要恢複好了,憑恕卻走神了,他隔著毛衣壓著宮理貼在他腰上的手,感覺她手漸漸恢複一點溫度。

憑恕臉色古怪了一會兒,半閉著眼睛,顫顫巍巍吐出一口氣,隻感覺那雙手被吞入他肌膚之下,她手指冰涼,他渾身打顫,就像是給他五臟六腑裡塞了雪一樣。憑恕以為會很討厭,但更多的是他說不上來的奇怪,他聽到自己呼氣都亂了節奏,忍不住將臉埋在她腦袋上。

啊……這感覺真奇怪,他到底在乾嘛,要暖手根本沒必要做這種事。

他就是剛剛突然回想起之前她把四肢摘下來,收容在他體內的時候了,想起那時候她摸到他身體裡的感覺。

憑恕正要將她的手從他身體裡拿出去,忽然感覺平樹似乎要醒過來了。

完蛋!

平樹睜開眼來,腦袋還有點懵,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一低頭就看到了宮理垂著的腦袋。

平樹心裡慶幸,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到自己似乎將什麼東西一半收容在體內。他以為是什麼鋼筋或碎石,以前也有過受重傷時身體自動收容,避免他受到致命傷。

平樹扯起毛衣,卻發現是……宮理的手埋在他腰上,連著手腕處被一同收容在溫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