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第 324 章(2 / 2)

他從飄起的紗簾中窺到一眼,但也隻看到了光澤如綢緞的銀白色短發、另一個男人綠色的雙眼,以及一人在大床上糾纏的身影。

平樹覺得那雙幽綠的眼睛很熟悉,但來不及多想就被從房間內擲出的小瓶砸在頸側——

他醒過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回到了住處,憑恕正在罵罵咧咧的用毛巾敷著傷口,看來是在他昏迷之後,憑恕提前醒過來逃離了現場。

憑恕桌子上扔著斷了的金屬掛鉤和繩索,顯然他氣歸氣,還是把現場的痕跡都給收拾了。平樹鬆了口氣,他最害怕的就是醒來發現憑恕衝進去跟宮理左勾拳右勾拳,撒潑大鬨拽頭發。

憑恕已經把屋裡的凳子和小櫃踹翻,他手背上有深深淺淺的月牙型的指甲印,顯然是他握著自己的手掐出來的。

“就是她!肯定是她——她以前也有過這麼短的頭發的時候,彆人的頭發沒有那種色澤的!操、操!我他媽的,老覺得她段時間肯定在外麵流落著,一無所有,又把自己過的跟流浪漢似的吃土吃泥!結果呢!她當著什麼陛下,還搞著男人,要啥都有,老子還睡這個鐵板床每天要做一十幾道菜洗菜洗到手都禿嚕皮!啊啊啊啊!宮理我他媽,我他媽——”

憑恕氣得連鋪蓋都不想收拾了,從床下麵開始翻他帶來的各種槍械武器和工具,一副要拿槍殺進她屋裡的模樣,結果剛翻騰兩下,就氣得一腳把包踹開,快想扇自己巴掌了!

“嘔——她搞男人,我給她做四菜一湯!我真是臭傻|逼一個,她什麼時候日子會過不好,她什麼時候會沒錢沒男人過?就隔著這麼近,我們已經混進宮殿裡將近一個月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不止是尤金,還有一個彆的綠眼睛的!我笑死了,她都當陛下了,乾脆找一十多個Omega算了,雙休不乾,還能一個月不重樣!”

平樹:“你先彆說話,按照尤金的說法,連情熱期也都是暗算——”

“哇哦不會吧,還不讓我說她了,這麼賤啊平樹。你現在是Beta,她真就是情熱期,也輪不著你呢,你要不去她房門口哭著求她□□去。哦對,現在alpha還多長一根玩意兒呢,掏出來比比誰大?我要走,我不想見她了,一秒鐘都不想見她了!咱們也不用想著什麼房車,什麼那些衣服,什麼她喝咖啡的杯子,她他媽的在乎嗎?人家都在這個地方當皇帝了,這個城市都是她的。她根本就不會回萬城,她根本就不會想……想你,或者任何過去的人!”

憑恕罵道後麵都有點哽咽了,他越想越恨不得衝過去跟宮理扭打在一起,然後撂下一句狠話再也不回頭,再也不要跟在她後麵!

平樹卻急道:“你先閉一下嘴,外麵有人再在討論什麼——”

平樹控製了身體,走向門口去,聽到外頭有仆從在低聲議論著:

“侍女長死了?!……陛下下手的嗎……”

“不是說侍女長是聖母派來的嗎?陛下也敢——”

“陛下自己去過聖殿都毫發無損的回來了,還怕誰!早就有傳言,說這位王降臨,都是主的意思,是主認為聖母們已經背叛了主所以才派來的……”

宮理顯然已經發現了利用情熱期與尤金迫害她的事情,而且非常直接的解決了這件事。她選擇了另一位Omega而不是尤金,是不是她已經不信任尤金了?那個綠眼睛Omega能活過今天嗎?

憑恕沒再罵了,平樹心裡默默把“宮理就是王”這件事往前倒推,利用尤金刺殺她、近十天前宮殿內大亂、格羅尼雅突然調轉方向、城市下層的礦車停靠地發生爆炸等等。

宮理絕對不是安全的在這裡享樂。

她顯然有目的,有危險。

她有人接應幫忙嗎?

不……宮理一定是孤軍奮戰,否則不至於連侍女長要害她這件事,都不能提前防範。之前傳聞說陛下失蹤後又被人找了回來,她的回來真的是自願的嗎?

宮殿內外,可都是聖殿的人啊。

憑恕不是沒想到這些,但他心裡梗的難受,沒法像他這麼快冷靜下來。平樹一夜都沒睡,但他終究是沒看清她的正臉,無法確認她是不是宮理,心裡就像是被吊起來似的,不敢安心,不敢確信——

此刻在陽光映照下,宮理的麵容十分清晰明朗的出現在他眼前。窈窕的身影裹著亞麻色外袍,戴著金色手鐲的手腕交叉抱臂,穿著鞣皮涼鞋的小腿沒有任何傷痕,肌膚細膩的仿佛新生不久。頭紗在她臉上落下透明的陰影,她雙眸微彎,笑中藏著戒備與試探,簡直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平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從宮理和他對視的目光中看到這種警惕了。在他回憶裡,她看著他的目光總是隨意或困倦的,偶爾狡黠耍壞,她也有種隨時會抬手向他道歉的感覺。

平樹與她四目相對。

憑恕怒罵她時他沒有難受,但此刻看到宮理眼裡的陌生與提防,平樹心裡翻湧起鋪天蓋地的委屈。

如果說她一直不知道他在宮殿中,機緣巧合中一直沒有見到沒有相認,已經讓他心裡酸澀難受了。

那為什麼此時此刻她還要這樣看著他。

就好像,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宮理轉過臉,低頭削乾淨果皮,也用餘光確認了這男人手上的薄繭,還有右手被快速滑動的繩子磨出的血痕。她笑起來,捏著手中沾著瓜果汁液的小,正要將刀麵蹭在他臉上,威脅他說出幕後主使——

小刀刀尖剛指向黑發青年,宮理就和他再次對視上目光。他眼睛就跟裝水白瓷碗裡潤透的墨玉石似的,像是有點委屈但又不肯蓄起一絲水霧,像是要跟她死磕下去卻沒有恨意,各種情緒壓下去隻剩下平靜。

宮理隻看了他一眼就覺得後脊梁冒出冷汗來。

不是害怕,是那種他早等了許久,眼裡有太多話要說,她卻一句也接不住的發毛。

宮理啞巴了,黑發青年不但沒有攀牆偷窺被她抓住的心虛,更是一點也不怕她。反倒是他眼睛挪到刀尖上,嘴抿緊了,又抬眼看她。

宮理差點都想把刀收回去了。

……不對。

明明是他窺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