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肋骨裡包裹著的心臟。
身後擁抱著他肩膀的人喘息不已,整個人也像是被雨水澆透了,手緊握著她肩頭。
“平樹。”
他喉嚨用力咽了一下:“嗯。”
手指溫熱而顫抖,他說著她最關心的問題:“航線已經成功改變。格羅尼雅內部已經亂起來了。”
宮理看著眼前,光亮沸騰的霧氣仍然在近百米的直徑中,但那裡已經見不到繪裡子的身影,隻是有忽然的騰起與降落,像是魚躍波濤。
繪裡子還在這裡嗎?
但周圍已經不再是一片黑暗。
乾員迪球,早就手搓了無數閃耀的白光燈球,亮度驚人,被老萍用絲線掛在聖殿地下大廳的燈球,就像是強行塞入了上百個LED燈一樣,任何神秘都被照的跟手術台一樣赤|裸裸……
在如透明綢緞般飄舞的雨字之下,水滴降落,巨大的雲朵像是如水的棉花糖般溶解,細膩的灰燼粉末化在雨中,地麵上形成一片白色的積水,像鏡子般反射著那些還沒有倒下的聖母們的身影,以及從頂部垂落的線纜。
宮理環顧四周,有些幻滅:“啊……地好臟,怎麼大廳角落裡還有垃圾,也是天天黑燈瞎火的怎麼打掃衛生,有人偷偷扔包裝紙都沒人知道……雖然是挺大的大廳,但也沒有說特彆大啊。難不成是第一次領我來的時候瘋狂繞路了?”
她隻是感慨,卻聽到平樹有點過分認真的回應道:“黑色地磚就是顯臟,落一點灰都特彆明顯。”
宮理沒想到平樹接了這樣一句話,簡直像是在家居市場對樣板房評頭論足。她忍不住回頭看著他笑了起來。
她的光腦貼著身體震動著,似乎接收到了許許多多的消息,應該是格羅尼雅已經接近了沙漠的邊沿,亦或是T.E.C.在向她發送消息。
平樹並不知道她像是在剛剛經曆了半生,低頭看她:“怎麼了?你好像很累。”
宮理眨了一下眼睛:“可能有點。”
平樹:“就在我們一直等不到你的回信,準備闖進來之前,花崗岩——”
平樹話音未落,忽然表情痛苦起來,從他身體中刺出的骨刺陡然綿軟下去,連他整個人都站不穩,軟倒在宮理身上。宮理正要抱住他,從平樹腰腹後背上,大量物品從中傾瀉而出,宮理看那些跟軍火庫一樣的武器還有無數速食料理包和熱水壺從他皮膚下擠出來,掉落在地麵上。
他的收容能力在失效!
代表著繪裡子意識的池水激烈的沸騰而起。
老萍正坐在絲線交織的蛛網的高處,用絲線像操控傀儡一樣,捆綁著數個想要襲擊她的神使,地下卻吹起莫名的風,讓被風吹動的所有絲線,都變得細軟拉長而無力,變成了細細絲絮兜著風,甚至連老萍都從細軟塌陷的蛛網上掉落下來。
她正皺著眉頭想要再刺出更多絲線,就看到三省身那邊,他大腦就像個廣播一樣,竟然把他看到的各種想法與他自己的吐槽全都高聲朗誦了出來!
三省身驚恐的抱著自己的腦袋,嘴巴緊閉,他周圍卻全都是立體聲:“啊啊啊啊要是大家知道我能看到這麼多八卦怎麼辦不對快停下來不要再想了,也不許吐槽老萍領隊今天走了一路思想分叉的比毛線還多,每一根都看向一個小夥子——”
老萍:“操!”
忽然一切的雨滴變成了細小的雨字,在地麵上砸成一、、丨、、宀,又和彆的比劃融合變形起來,形成了一片的:
水水水水水
水水水水水
在飄蕩的水字構成的積水中,白字混雜在水中,其中還有大量細密的“灰燼”小字。
牆壁變成由“牆”字組成的牆。白光變成更多白色的發亮“光”字隨著光源由密到疏。
一切事物的貼圖紋理都在變為文字。他們就像是在由字構成的熱帶雨林中,撥開文字穿梭行動,而文字又在身後合攏。
左愫在文字組建的世界裡,想要捏字化形,卻看到自己手掌是由“手”字組成,而“手”字觸碰到了空氣中拂過的“沙”字,立刻化為“挲”的動作——
繪裡子在玩他們。像是從收容物的寶庫裡,拈出各種恰好讓他們啞口無言、沒有辦法的道具,將他們“逐個擊破”。
繪裡子年輕時候那股隨心所欲的勁兒,又冒出來了啊。像是顯擺她的無所不能,像是太久沒有樂趣了。
能隨便把一個城市按自己掌控劃分生理階級,能讓全世界的公聖會都向她朝貢,能讓彆人眼中神秘的姐妹會聖母在她手下被義體改造。
她確實有點愛玩。
繪裡子沒有毀滅全世界,說不定真有她兩個熟人——塔科夫和ROOM都比較老實的緣故。
宮理抱著平樹,正想要起身,忽然看到這座被照亮的大廳處,幾根六邊形的石頭棱柱,就像是從地底從天頂刺出來一樣,帶著萬鈞的力量貫穿了整個大廳!
粉塵四散,石柱像是千年的鐘乳石似的,斜插在大廳之中,每一根柱子都有十幾人環抱的直徑,如此粗暴、直接與強大。
整個大廳震動著,抖落岩石的粉末。
而宮理看到其中一根石柱表麵,浮現出了女人的輪廓,她好像是梳著麻花辮,沒有衣物,像是岩石表麵的雕塑一樣,但是也緩緩抬起了石質的手臂。
繪裡子所在的光海中又躍動了幾下,似乎有的是辦法讓這些石柱崩塌。
那個石柱上的浮雕女人抬起的指尖上方,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立方體。
黑色立方體漂浮而起,繪裡子的一切動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