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勁有點大,可能把他給拍疼了,兩腮鼓鼓像鬆鼠一樣的憑恕明顯吃痛,但又要臉,不肯這麼狼狽的樣子開口說話,把臉轉過去,費力半天終於咽下去了。
他想若無其事轉過臉,才發現車玻璃上倒映著自己的窘迫樣子,以及宮理憋笑的表情,他一下子就炸毛了:“你、你也不怎麼會開車啊!”
這會兒的憑恕,說話做事殺傷力還都很一般啊。
宮理並不跟他計較,隻是道:“把杯子裡的水都喝掉吧。”
宮理早發現,平樹喜歡兩個手拿杯子,但憑恕隻會單手拿杯子,現在一條胳膊搭在扶手上喝水的,一定是憑恕。
憑恕喝著喝著水,一會兒又變成了兩個手拿杯子,他走到後麵去把杯子洗乾淨,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給宮理,才再坐下來。
他看了一會兒窗外,手指扣了扣扶手的接縫,終於沒忍住,輕聲道:“……我們是不是很熟?”
宮理笑:“你覺得呢?跟你現在正好合身的衣服就掛在這輛車的衣櫃裡,你還覺得是被我劫持來的嗎?”
平樹還是有些不安:“可我都不記得。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是跟著過來的仆從嗎?”
宮理又好氣又好笑,平樹是十一二歲的時候從來不敢想自己會有出人頭地,不再受製於人的時候嗎?
宮理:“誰開房車往這種鬼地方鑽,還帶個仆從?”
平樹:“那……”
宮理感覺這個失去記憶問對方他們是什麼關係的場景,實在是似曾相識,她忽然想到憑恕當時說的話,忍著笑故意比劃了一下:“我們有個孩子,都這麼高了。”
平樹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宮理。
……所以,不是老板是老婆?!
連憑恕都倒抽了一口氣。
平樹一下子都結巴起來:“不不不、你不要騙我玩,我、我還是彆坐在這裡了——”
宮理故意裝作生氣道:“為什麼不相信。”
平樹連忙擺手:“你、你這麼漂亮,就跟電視裡的明星一樣!而且看起來就很厲害,還很有錢!就是那種……那種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我怎麼會跟你是……是那種、爸爸媽媽之間的關係呢?”
宮理歪頭:“原來,你是覺得我好看的啊。從來沒聽你說過。”
平樹覺得更不可思議了,她就像是鐳射的光一樣會刺在人眼裡的鮮亮,他第一眼看到她都覺得恍神,仿佛在灰暗臟汙的邊境線附近從來見不到這樣的人。誰會不覺得她漂亮呢!
憑恕震驚完了,又開始得意:“哈!我就說呢,剛剛我都分析了,咱們之前拿T恤的衣櫃,旁邊就是她的衣服,而且拖鞋都是同款不同色!而且,房車上隻有一張床!哇,真的是我一下子到十幾年後了嗎?不愧是我,夠牛逼的啊,找了個這麼好看的——”
平樹還是窘迫得不行。但宮理也看得出來,十一二歲的平樹顯然沒開竅,那種窘迫更像是被人逗著開了玩笑似的。
她笑著沒解釋,平樹紅著臉又不可置信,又忍不住瞎想的樣子,實在是很有意思。
平樹一會兒嚅囁道:“……那我們兩個,是來、是來這裡找孩子嗎?”
宮理憋笑得不行:“也算不上。我們要去到某個地方,做一件事,你也是做這件事的關鍵。做成了的話,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會得救的。”
平樹有點驚訝,但也慢慢湧出一點高興和自豪來:“真的嗎?我們這麼厲害?”
“對。我們是全世界僅有的能來到這裡的人,所以必須要相互幫忙。如果出事了的話,我們就會被困死在這裡了。”
宮理話音剛落,看到平樹在旁邊身子一凜,手攥緊,也用力點了下頭。
隻是這倆人都沒注意到,T.E.C.的攝像頭在後頭看看宮理又看看平樹,似乎很受不了似的搖了搖頭,繼續塞回洗碗機旁邊的位置充電去了。
宮理很快也看到了她記憶中的隧道入口,車子往裡開,隧道口塌陷了一小部分,但隧道往裡走十幾米就已經堵死了。
但這裡是個停車防風的好地方,宮理開了十幾個小時就是為了找到這麼個地方好好休整一下。
她停下車,讓平樹幫忙搬下來另一個電磁乾擾地雷,還布下了紅外線和自動炮台,然後將房車下方多個支撐足落下來,T.E.C.下車檢修每一個輪胎。
宮理頭發裡都有點沙子,她布置好車周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洗完了之後出來的時候,也給自己搞了一杯熱可可,平樹還是束手束腳的一見到她就條件反射的站起來。
宮理伸手拽了一下他T恤,看向他後背。
平樹嚇了一跳,宮理道:“彆動,讓我看看你的傷疤——還沒好啊,你稍等,我給你貼個防水繃帶你再去洗澡,主要洗洗頭發就行。”
平樹連忙點頭,宮理給他貼好防水繃帶布之後,他立刻拽著T恤跳進浴室裡。但宮理的熱可可還沒喝幾口,他又探頭探腦出來,手臂揮舞了一下:“呃,宮、宮理,這個洗澡的要怎麼用?”
宮理起身拉開門就擠進浴室裡,正要跟他說怎麼調整水溫——她以為平樹肯定穿了衣服,邁進去,平樹才驚慌失措地拿起旁邊的T恤擋住:“啊,我就是……問問,不用,不用進來幫我。”
宮理掃了他一眼,反正都進來了,她又剛剛說過什麼“咱們孩子都這麼大”的鬼話,此刻也不能一驚一乍,隻能硬著頭皮跟他解釋講話。
平樹倒是骨架一直很好看,肩膀平且直,憑恕很在意身材,所以有一段時間他好像有健身什麼的。但現在比之前瘦了。可能是因為突然暴瘦,體脂率太低了,胳膊上連凸起血管和薄薄肌肉的輪廓都很清晰。
這種好像很精瘦有力的輪廓,卻因為他皮膚奶白,甚至是容易泛紅——而變得很有奇異的對比。
就好像是你以為是很可愛的家夥,卻藏了一把磨礪已久的尖刀,但他又拿這把能輕易捅穿彆人的刀來切豆腐……
宮理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的形容怎麼這麼亂,但她感覺到自己解釋熱水器用法的時候,說得顛三倒四的,同樣的話重複了好幾遍。
但她更明顯地感覺到,平樹其實很緊張很惶恐,緊緊擋著身體,但因為她說他們是夫妻關係,所以他強逼著自己做出“沒什麼大不了”的淡定樣子,甚至像個好學生一樣緊盯著淋浴的按鈕,想要忽略現在的狀況。
明明是小平樹,卻跟角色扮演一樣想要演夫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