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的電磁乾擾裝置在房車離開十幾分鐘後失效,代體掙紮著起身,它用力的薅著自己腦袋上用膠水粘上去的黑色毛線帽,終於撕扯著露出眼窩裡的攝像頭,望向包圍著自己的夜色與沙塵。
而後它抓住身旁的零件,飛速奔向了溝壑,消失在風沙中。
……
宮理接替過方向盤:“你去睡吧,我有點擔心,今天停車但不熄火了。”
憑恕打了個哈欠,腦袋也有點昏昏沉沉的,靠在她身上:“距離原爆點核心大概還有多久的路程?”
宮理:“也就一天半吧。我感覺這附近有些熟悉,原爆點核心可能還是個我去過的地方。去睡吧,打哈欠打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拍了拍憑恕的胳膊。
憑恕斜眼看她,手去摸她下巴:“你真的不陪我?”
宮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不論是他造作的‘勾引’,還是他炸毛的怒火,都似乎總能戳到她的愉快:“害怕代體?要不讓家用小電器陪你睡?”
憑恕:“切。我才不怕了。那我睡了。”
他走向臥室的時候,偷偷拿走了桌子上的藥瓶。其實他今天已經吃過藥了,但憑恕想到還有一天多就要到原爆點核心,他卻根本想不起來最關鍵的事情,就有些心虛。
憑恕坐在床沿,又往手裡倒了四顆藥丸。
今天本來吃過藥了,這又是兩倍的劑量。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這些藥啊致幻劑啊他沒少吃過,吃不死的,頂多是頭疼頭暈罷了。
憑恕乾脆往嘴裡一扔,連水都沒喝就給硬生生咽下去了。平樹也沒出來說什麼,顯然是也默許或者是希望這麼做的。
憑恕躺在車尾的雙人床上,聽著前頭宮理在給自己倒水或者是伸懶腰,她有些窸窸窣窣的小動靜。他困得眼皮子打架,伸出手去忍不住將她枕頭拿過來,抱在懷裡……
頭好痛。
憑恕隻感覺自己一夜都仿佛在和噩夢纏鬥,他睡得後背全都是汗,頭暈中不安的皺著眉頭。他感覺天似乎已經亮了,但他掙紮著醒不過來——
憑恕依稀感覺到一隻手拽著他被子,伸過來摸了摸他後背,驚訝道:“……做什麼鬼夢了,嚇成這樣?”
他艱難的抬起眼皮,半晌才清醒一些,那隻手又去碰了碰她的臉,憑恕都分不清自己有沒有掌控著軀體,眼睛終於看清坐在床邊打著哈欠穿著衛衣的宮理,他都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喃喃道:“宮理。”
宮理低頭凝視了他一會兒,短暫的糾結之後,她還是笑了起來,彎下腰親了親他額頭。
憑恕和平樹都嚇傻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宮理,又看了一眼四周……
不是,憑恕有的最近的記憶是:他跟她明示自己的心思,這個混蛋卻隻在意平樹的感受,他越想越憋屈越憤怒,心灰意冷的不想見她——
啊!
憑恕呆在原地,直直的看著她,那些就像是少年時記憶一般的親密畫麵朝他瘋狂湧來。明明是昨天早上她和他還在床上抱在一起,對憑恕卻有種將近十年前的感覺。
他、他竟然……
宮理卻不知道他瞪大眼睛背後的原因,笑道:“乾嘛?不是你問我嗎?為什麼早上不願意親你一下。”
她甚至伸手有點捉弄似的用力捏了捏他臉頰:“你是睡傻了嗎?”
……他竟然還說什麼,宮理肯定是看上了他,肯定是平樹沾光。
……他洋洋得意的在平樹跟她廝混的時候,出來搶占時間門,說要讓他蹭蹭她的腿。
憑恕都恨不得自己再昏過去!
但他打了個激靈,卻冷靜下來。
憑恕伸出手去握住她手背,吃力的擠出笑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故意輕快的撒謊道:“哈,我夢見……夢見代體殺我。”
他看到宮理眼中有一點他從來沒擁有過的柔和,她甚至是在心疼他。憑恕不確定她到底在心疼誰。
但宮理很會用玩笑掩飾,她晃著腿將他拽起來,笑道:“要不今天咱們再殺幾個練練膽。”
憑恕伸出手去,借著她的力氣,抱住她肩膀,忽然沒頭沒尾道:“……我是憑恕。”
宮理笑起來:“我看出來了。怎麼了?”
他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一邊抱緊她,一邊又悶聲道:“操,宮理你捏的可真疼,我臉要腫了。”
宮理哈哈大笑,拍著他後背:“那給你捏個對稱的!”
憑恕在她愉快的笑聲中,跟著乾笑兩聲,卻感覺眼睛發疼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