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伯恩山醫生小原(三) 原重煜突然很想……(2 / 2)

宮理忽然又道:“喝點酒吧,對穩定情緒有好處。你都打算去送死了,還不如趁活著,把想體驗的事情體驗一下,至少體驗一下喝酒。”

原重煜忍不住看了宮理一眼。

昨天宮理走了之後,狒狒跟他講了些關於郵差的傳言,他總覺得郵差並不是個多話或熱情的人。原重煜也一路壓製著自己老想跟她說話的衝動,老老實實閉著嘴。但宮理竟然主動跟他聊天,而且語氣也很溫柔。

原重煜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擠過去,已經忘記了片刻的憂慮。他已經太久沒跟人這樣聊天過了,咧嘴笑道:“我想做的事太多了。我聽說翡翠星東南岸有各種奇特的海鮮巨魚,都特彆好吃。我也想跟朋友們再回到星艦,或者回主塔聚一聚。我挺想自己有個小房子,然後買好多雜誌和遊戲模型擺在裡麵。我還想——”

宮理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狂搖尾巴的伯恩山犬,和眼睛亮晶晶的原重煜。她本來想說“……差不多就行了,也不用說這麼細”,但又忍不住把話咽了下去。

原重煜反而止住了話頭:“算了。我聽說了黑流動亂之後很多事,我可能這輩子也沒辦法那麼自由自在了……不過也挺好,11號前哨站可以看到穆亞戈壁吧!一定很漂亮!”

宮理沒說話,忽然轉換了話題:“你被軟禁了多久?”

“加上審判什麼的,快四年吧。”

她眨眨眼:“那他們有虐待你嗎?”

“也沒有……就、他們隻讓我吃三人份的向導食物,我感覺就沒吃飽過。”他有點委屈。

宮理:“……?”果然,昨天宮理拿出泡麵來,煮了六包,自己感覺還沒吃一小碗,鍋裡的就沒了,她當時還覺得這家夥是被軟禁太久都沒吃上好吃的——

原來是他吃飯論缸嗎?!

靠,那真要快點送,要不然路上吃飯都成問題。

宮理手一撐從地上爬起來了,原重煜立刻跟屁蟲一樣跟著她起來。宮理手指了一下地上的席子:“你坐著吧,我馬上回來。”

她手一指,果然原重煜條件反射地就坐下了。

但她走出幾步,餘光就看到伯恩山犬精神體在搖著尾巴,樂嗬嗬地跟著她,而原重煜還很會偽裝地盯著篝火,根本不往她這邊看。

過了一會兒,宮理回來了,拿了一大兜子麵包果乾、堅果硬麵和魚塊回來。原重煜以為她是搶的,但仔細看卻能感覺到她夾克幾個口袋,沒有去之前那麼鼓鼓囊囊了。

是她換回來的嗎?

原重煜仰頭看著她,故作驚喜的樣子,其實狗已經跟著宮理興奮得呼哧呼哧半天了。宮理也沒多說,就給他多烤了一些麵包果乾,他一開始沒說餓,但真要是塞他手裡,他就忍不住胡吃海塞起來。

這家夥胳膊上肌肉倒是一點沒少,估計軟禁這幾年也沒少練,宮理側眼看著他,原重煜忽然轉過臉來:“宮理,是哪個宮字?哪個理字?”

他伸出沾著一點食物的手,這手很大,掌紋就像他的煩惱一樣少,顯得乾燥溫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向導的手,他攤開手掌:“你寫給我看嘛,我認字很多的。”

宮理沒有伸出手指,如果被向導碰到,很可能會被接觸到精神圖景,她用手裡那根沒點的煙,在他掌心潦草劃拉幾下:“宮殿的宮,道理的理。”

他小聲念了幾遍,又笑起來,啃了一大口麵包果乾,道:“那你會來11號前哨站,接我的活嗎?比如說我想送信給狒狒他們,我也可能會想吃昨天那家酒館的怪味花生。來11號前哨站,會很貴吧,我沒什麼錢,或者我用彆的跟你換,給你乾點活之類的——”

宮理忍不住神遊了一下。

抱歉,在最後幾個字沒說完之前,她誤解了。

宮理看似輕鬆地笑了,卻逼問道:“為什麼要送信?”

原重煜歎氣:“想跟人說話。這幾年憋死我了,我都聊瘋了好多看守官了。”

宮理笑了一下,搖頭:“我也隻會把你送到附近,大概在塔給那位哨兵送物資的點位。我是不會靠近11號前哨站,也不會從你手裡接觸東西的,太危險了。”

原重煜失望地哦了一聲:“我還想說,以後還想再找你聊天,你去過那麼多地方,肯定知道很多很有趣的事情。或者給你寫信呢?固定放在某個地方?”

宮理看向他,想說什麼,但又搖搖頭:“你最好知道,如果你成了那個哨兵的向導,就最好不要再跟彆人聯係了。特彆是以前塔內的人。”

這話既像是善意的提醒,又像是某種威脅,原重煜搞不清楚,他偏頭看著她,宮理卻忽然站起來,道:“上路吧。有一些路最好趁著夜色出發。”

宮理騎著摩托,原重煜有點昏昏欲睡,但又覺得自己是向導,好歹是特殊人類,應該保護普通人,強撐著眼皮沒有睡。

但到天快亮的時候,宮理把摩托開到了一段很平穩的草甸上緩緩前進,原重煜也實在受不了,抱著腿身子往邊上一靠,腦袋砸在宮理的腿上,睡過去了。

之後好幾天都是這樣,宮理像是急著把他這個燙手山藥送到11號前哨站一樣,她簡直是個不怎麼需要睡眠的鐵人,日夜兼程地趕路。

原重煜有時候實在是想坐在她後座,也會換個位置,就短短幾天內,他見到了夜晚在垂葉苔蘚的叢林裡,看到行進的大型三趾鴕鳥在漫步覓食,它們的長腿遠比苔蘚叢林要高,宮理和原重煜就像是火烈鳥漫步的水麵底下的小魚。

宮理給他戴上帽子說不能抬頭,因為一旦仰頭跟三趾鴕鳥對視,它們就會瘋狂啄擊大地。

他們也見過如熒光海一樣引誘人們的沼澤泥地,見過白色如手形狀的枝杈大樹,見到變異的黑色莫名怪物,會將麵部模擬成見過的發光事物,有一些模擬成發光天體或螢火蟲,有些卻模擬成了霓虹燈甚至飛船。

跟著宮理,他感覺所有開拓區的危險,她都想好了對策,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通過汙染地區。也像是彌補了他四年來封閉生活的一趟旅程,原重煜見到了太多奇妙的,夢幻的,恐怖的事物。

時而興奮地驚呼,時而跟她一起伏在車座上大氣不敢出。

原重煜雖然不說,但他心裡對他人的情緒一直很敏感,他能感覺到宮理很……高興。

像是因為他的反應而高興,因為有人分享風景而高興——

原重煜突然很想比劃一下。

比劃一下她的腰圍。

他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觸碰到過一個女性哨兵的腰,她一個激靈,似乎沒想到原重煜這種向導能突破屏障靠近她。

那個女性哨兵就像是一條傳說裡的蛟龍或者蛇一樣,皮膚下的肌肉擰動,立刻轉過身來把他給一腳踹飛了。

雖然宮理穿著厚厚的皮夾克,皮夾克下方也是寬大衣服,但他看她騎車的時候前傾伏腰的樣子,總會讓他想起——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他們的摩托車正經過白天的石菇森林,周圍都是櫸木一樣的高大石柱,而蘑菇傘一樣的頂部,層層遮掩在頭頂,每一個蘑菇都是不規則的形狀,分割著天空,彼此之間留下國境線一樣的細細縫隙。

就在宮理騎車經過一段緩坡時,她忽然偏了一下頭,從石柱上方有數枚乾擾煙幕彈墜落,直接將整輛摩托車籠罩在濃煙粉塵之中。

原重煜震驚道:“這是……有人襲擊我們?”

宮理一路戴著風鏡和麵罩,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直直朝其中一個方向擰動油門衝了出去,摩托車後方陡然迸射出藍光來,加速到幾乎要飛入半空。

宮理嗤笑道:“你要寫信給的那幾個好夥伴,來救你了。真是找死,非要挑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原重煜震驚:“你是說狒狒他們?!”

就在宮理衝出煙霧之後,原重煜也看到了一隻靈長類的精神體攀援在石柱的分叉上,飛速蕩了過去,四周早已密布電網絲,一隻鷺鷥高鳴一聲,鳴聲回蕩,似乎能引起人劇烈的耳鳴。

緊接著,他就看到幾個身影正從高處吊索跳下來,襲擊向宮理背部。

原重煜大喊一聲:“狒狒!你們瘋了嗎?!”

宮理的摩托車忽然像是失去動力一般從高空墜落,突然改變了路線,也讓那幾個哨兵一擊未中,緊接著,宮理從槍套中拔|出槍來。

明明原重煜對她感到懷疑,但從未有證據證明她是哨兵,但她一路上的淡定和遊刃有餘,讓他莫名覺得,宮理能傷害哨兵——

但宮理抬起槍來,隻是虛晃了一下,而後朝地麵開槍,突然本來像是風化石頭般的石菇森林,在她開了幾槍到樹根位置後,那幾棵上百米高度的石菇開始快速抖動起來。

很快,掛在這幾棵石菇上的電網絲也被繃斷。

摩托車落地,宮理立刻跳下車去,要殲滅這幾個人,狒狒一看宮理離開原重煜身邊,立刻攀援下來,伸出長臂要勾住原重煜,直接把他帶走。

卻沒想到原重煜猛地讓開身子,讓狒狒撲了個空,跳上了宮理剛剛跨坐的溫熱位置,擰動油門對他們急切大喊道:“瘋了嗎?這說不定就是那位哨兵的開拓半徑內!而且你們把我劫走了,這件事鬨大了,你們都要被處以軍刑的!”

原重煜駕駛著摩托車,猛地朝宮理的方向衝過去,他伸手一把拎住了宮理的毛領,道:“快點帶我走!不是說使命必達嗎?把我送過去!”

宮理回頭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抓著他手臂翻身上車,坐在他身後:“你往前開就行了,一直往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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