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碰瓷騙吃小狐狸(三) 柏霽之猛地撲過……(2 / 2)

宮理探頭往房間裡看,房間裡幾乎沒有裝飾,顯得有些古舊,隻擺了楠木桌子與傳統的古典雕花帶架大床,一個黃銅洗臉盆架,地磚也是古舊的大塊岩板石磚。但柏霽之身邊照顧他的人或許很用心,地上漿洗得一塵不染,他的衣服也都被掛得齊整,院落裡也沒有雜草或雜物。

他的衣服被子都扔在地上,宮理翻了窗戶進來,立刻就聽到了粗重不舒服的呼吸聲,她把高跟鞋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地上。

按理來說,她不應該來找柏霽之。

倒不是因為發|情期。宮理也認識一些妖,發|情期持續這麼長時間呢,雖然會難受,但大家都照樣上班上學,又不是中了春|藥……

主要原因是,治安總署即將對古棲派動手,不論是當年的真相,還是即將發生的事,柏霽之都可能會成為最受傷的人。

宮理隔著深青色鮫紗的帳簾依稀看到裡頭背朝著她的身影。

她伸手掀開帳簾,就看到赤|裸的脊背。

他還是偏瘦,椎骨有種要從清透的皮膚下豎出來的樣子,更顯得他像是一身尖刺反骨。肩胛像蝴蝶,一小把長過腰的發辮散開,早已被他的汗濕,黏在後背上。他難受到立起來的耳朵都壓下來,耳朵尖時不時在顫抖,呼吸急促,手肘因為體溫升高都有點泛紅。

她也很快注意到,他身上未著一物,就像是修煉百年的狐狸剛學會化作人形,在叢林裡枕著草甸睡著中慢慢變成了人的模樣。

但耳朵後頭受過傷又被治好的傷痕,腰腹部受傷的扭曲疤痕,都證明這個小狐狸並不是天真快樂地長大。

他比以前長高一些了。

以前就完全是個手長腿長的少年,仿佛吃下去的飯都用來長個。

現在則有點青年的模樣了,他上臂和腰上也有明顯肌肉的線條。

是,宮理見過那個養了好幾個月的青毛小狐狸的人形模樣,她其實早知道這個家夥是小妖,但因為他很容易懂又實在是可愛……

或者說是宮理那時候情緒太差,生活太寂寥,她有點喜歡生活中有他陪伴了,也就一直不願意戳穿。

他似乎也想多留在她身邊混吃混喝,傷勢恢複之後還裝瘸,她也裝不知道,甚至好幾次他跟她在一起太舒服,伸完攔腰跳下沙發的時候忘記裝瘸,立刻心虛回頭看她的時候,宮理都學會挪開眼裝作玩手機沒發現。

她不會養狐狸,就把自己做的肉菜涮一涮分給他吃——這也是柏霽之能一直混下去的主要原因。而且她上班時間也長,她知道,柏霽之會在她走後,偷穿她的衛衣或者外套,跑出去給自己加餐……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錢,甚至買了自己的鞋子褲子,但都偷偷藏在外麵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裡,卻偏偏很愛穿她的外套。

甚至有一次她執勤的中午時間,跟老朋友去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她隻點了美式沒吃蛋糕,結果一抬眼,就看到老朋友背後某個角落的桌子上,一個少年在快活地吃櫻桃蛋糕。

宮理一開始隻是看到有個少年穿著某件早就斷貨的聯名款寬大衛衣,心裡嘀咕說自己也有這件,幸好穿著警服沒跟人撞衫。結果宮理再仔細定睛一看,那膠印圖案都被洗掉了一半,不就是她那件衣服!

而穿著她衣服的金瞳少年舔著勺子幸福地眯了眯眼睛,耳朵在衛衣兜帽下抖了抖。明明甜品店裡就有兩三位搖晃著鬆鼠尾巴、鱷魚尾巴的妖族,但他仍然覺得自己作為妖是極不光彩的,把毛茸茸的大尾巴抬起來包在衛衣下頭藏著……

這金色瞳孔和青色毛發,還有那看似淩厲俊俏但骨子裡有點傻的模樣,宮理瞬間就明白了。

柏霽之也立刻發現了她,幾乎是瞬間都要炸起毛來。宮理就跟在家時候裝沒看見他假瘸一樣,非常迅速且不留痕跡地看手機,餘光裡卻看見柏霽之金瞳狂震,嚇得差點要鑽到甜品店的桌子下頭去。

但他點的栗子蛋糕草莓蛋糕巴斯克蛋糕都端上來了,他也不好當著服務員的麵兒鑽桌子底下去,旁邊還有幾桌看他一個人點了這麼多,柏霽之低著頭裝死,還不忘了拿著叉子猛吃甜點。

……宮理忽然想起來,昨天她買了泡芙,這小狐狸就想上桌吃泡芙,但是宮理自顧覺得狐狸應該不能吃奶油,不停地把他推下去,甚至是站起來拎著袋子吃。

小狐狸急得直打轉,敢情他就是特彆饞甜食,憋不住直接跑出來吃了啊——

宮理什麼也沒說,眼睜睜看著柏霽之吃的直打嗝,拽著帽子像螃蟹一樣背對著她橫著走,然後快速地離開了這家店鋪。

她一直都沒說過,她見過他化成人形的模樣。

她的不說,也讓柏霽之膽子越來越大,他後來又買了外套,把她的衛衣穿在裡麵,甚至敢直接出現在她執勤崗對麵的炸雞店、或者是在便利店裡跟她偶遇。

隻是每次他都藏著耳朵尾巴,似乎都想像個陌生人一樣跟她搭話,但最終都還是放棄了,灰溜溜地離開了。

就在宮理決定,下次遇見他的時候,主動跟他搭話試試時,柏霽之突然從她生活裡離奇消失了。

宮理再次見到他,是在半年多之後的電視新聞中,是柏霽之出手阻止柏峙炸毀某個製藥公司,二人發生衝突,柏霽之的身影被路人拍到,立刻在網上瘋傳。

那時候正是柏峙風言風語最多,名聲不太好的時候,柏霽之的狐狸尾巴和柏家人標誌性的發辮,立刻引起各種討論。古棲派連同柏峙要炸製藥公司的事情一並裝死,但很多人都記住了,古棲派是有個妖族的小少爺。

宮理那時候才知道他的名字,原來是叫柏霽之。

她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不告而彆,因為在他離開之前,宮理調查多年的案件終於有了關鍵人物的新突破,她將暨香兒的名字釘在了自己那麵線索牆的核心。

他肯定看到了那牆上的內容,發現宮理一直在追查古棲派這幾十年來牽扯的無數命案,他也恐怕知道了——宮理之所以會犯了事兒被貶來做片兒警,跟柏宗全在政|府裡的“運作”有關。

他在剛來到她家裡的時候,就有一身細碎的傷疤,耳朵低垂也明顯是被打後得不到醫治才造成的,很明顯這位小少爺在古棲派並沒得到多好的待遇。

他既然跑出來過,為什麼還要回到對他並不好的古棲派去?

宮理這幾年忍不住想,或許是他看到那個線索版,看到古棲派幾十年來吞下那麼多人命,看到他母親的名字,他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報複父親,才會回到古棲派;或許是他怕她發現是柏家的人,怕她生氣,不敢留在她旁邊,而柏霽之又無處可去所以不得不回到古棲派。

但現在治安總署要有大動作,而且有跡象表明暨香兒也似乎頻繁出入萬城,治安總署在數個小時前確認了暨香兒的行蹤,並下令要求宮理控製住柏霽之,讓他成為物證、成為人證,也成為治安總署關鍵時刻鉗製暨香兒的人質。

但宮理一向不是聽話的人。

她坐在床沿推了推他後背。

柏霽之因為她冰涼的手打了個哆嗦,他身上蒸騰著熱汗,嘴唇呢喃,宮理又推了他一下:“知道你難受,但彆睡了,起來。”

真是骨子裡有小動物的野性,這小子竟然喜歡裸|睡。

他哼了兩聲,含在口中像是蜜一樣的呢喃清晰了些:“……宮理。”

宮理肩膀繃緊又緩緩放鬆下來,有點無奈的歎口氣:“果然你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嗎?”

柏霽之轉過臉來,房間裡實在是太昏暗,他感覺自己像是又做了夢,就像這幾年裡他經常會做的……哪怕不是發|情期也會做的夢一樣。

黑暗中仿佛是宮理在低頭看著他。

但其實宮理並不能化作自己本來的樣子。畢竟這幾年她重回治安總署,辦個幾個案子都讓四大門派剝皮掉肉地疼,她那張臉在高層之間也算是出了名。

嫂嫂跑小少爺房裡事兒小,宮理警官現身古棲派事兒更大。

她拽了柏霽之胳膊一下,想讓他清醒一點:“你要不走吧,離開這兒。”

柏霽之卻腦子糊塗了,仿佛覺得自己還在她家裡,是他趁著她上班的時候偷偷開了她臥室房門,趴到她床上被發現了,她要趕他走呢——

柏霽之搖頭:“我不走,我不走,你不能把我趕走。”

宮理:“……你在這兒不憋屈嗎?我今天差點給他一耳刮子。”

她說的是柏峙。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柏霽之忽然擰過身來,一把抱住她的腰,使勁兒往她懷裡擠,像是要把自己當狐狸盤在她身上似的。他聲音沙啞得像個成年男人,卻又極委屈似的:“你在的地方,我也在,我不要走!你都不要我了,我腿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都不要我了——!”

宮理:“……”

那天夜裡,宮理看到他又化作小狐狸賣可憐的想騙進她家裡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到底是覺得她蠢,還是覺得她足夠心軟,抑或是覺得她還能繼續裝傻把他帶回家去?

宮理當時恨不得把他拎起來打一頓,又忍不住觀察他的傷口有沒有傷到筋骨。

她更希望柏霽之能化作人形大大方方地敲她家門。

宮理伸手撥了一下他耳朵尖,道:“你那傷口不嚴重。”

或許是她口吻聽起來有點硬,他急於證明自己,整個身體轉過來要讓宮理看他大腿:“很疼、很疼……宮理,嗚……我受傷了,你把我帶回家好不好?”

現在的柏霽之好像也錯亂了,分不清時間,分不清身份。但宮理低頭一看,卻瞳孔地震:

這是讓我看大腿嗎?!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伸手要去地上在那堆衣服裡找到他的褲子,柏霽之卻以為她要走,猛地撲過去抱住她的腰,把她拽回床帳之中去:“彆走,你彆走,我我我不騙你了,我再也不騙你了——”

赤著腳的宮理被他硬生生拽到紗帳掩抑的床鋪深處,柏霽之沁著薄汗的胳膊像是要把她跟他嵌在一起似的緊緊抱著,呼吸滾燙,這舉動顯得很有侵略性,但他卻用耳朵蹭著她脖頸,聲音嗚咽:“宮理我特彆特彆特彆想你,你走了,不回那個院子了,我每年槐花落的時候都去轉好幾圈……我沒有彆的地方可以去……”

宮理很想為他的撒嬌心軟,也很想問他很多事,但奈何戳著她後腰的滾燙玩意兒實在是讓人無法忽略。她感覺出來柏霽之這情熱得不對勁兒了,一般也沒誰會昏頭漲腦到這種地步啊。

這小孩——好吧也不是小孩了,這小少爺不會要拿她亂蹭吧!

宮理拽住他耳朵,偏過頭去,想教訓他一句,倆人對視,宮理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看清那一雙金瞳,她正要開口,柏霽之先嗅了嗅她:“……雨水,把香水味弄掉了。現在是宮理的味道。”

宮理:“……我有那麼大的味兒嗎?喂,放手,我沒在你麵前動過手,但想傷你還是輕輕鬆鬆——”

宮理突然沒聲了。

因為柏霽之咬了咬唇笑了一下,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她嘴唇,呢喃道:“宮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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