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魔女的狼人騎士(終) 他在笑,宮理說……(2 / 2)

林恩睡在沙發上,宮理始終沒有讓他進臥室。早上宮理從臥室起來的時候,林恩一般都已經醒來了,他坐在沙發上發呆,或者撐著胳膊在窗邊往外看。

宮理也給他買了一套牙刷,雖然隻有一處洗臉池,但林恩總會在她刷牙的時候才過去刷牙,他個子高,站在她後麵,倆人照鏡子誰也不擋誰。

不過宮理很快就發現,林恩有時候早上起來刷過一次牙,還會跟著她起床時再刷一次。

宮理給他網購了一些衣服,基本就是各種運動服,偶爾有一兩件牛仔外套,買的都是最大號,穿在他身上就跟穿在衣架上似的。林恩不太喜歡牛仔外套,似乎覺得抬手臂的時候動作受限製,但他很喜歡牛仔褲,宮理問他,他說劃在地上的時候更耐磨,也更防刀割。

宮理喜歡下樓去對麵的市集吃早飯。

她總是小餛飩配個雞蛋,或者是貝果配一杯咖啡。一開始林恩不敢多吃,他總是吃的量跟她差不多,但後來宮理給他點了好幾份,他也吃的完,甚至是煎餅吃到最後一個的時候,還是那副專注的食欲很好的樣子。

宮理想起以前在逃亡的時候,他在酒店自助餐廳,可以從她坐下到她離開一直吃不停——

要驅動這樣的身體處於備戰狀態,他一定需要很多能量。

宮理就每次多給他點一些,然後自己也邊吃邊玩光腦,細嚼慢咽到倆人吃飯的速度能同步。

之後宮理就會帶她去稻農的實驗室,她會把他留在那裡抽血,一開始稻農還有些擔憂林恩會不會暴起,但宮理握住林恩的左手,讓他左手抓住試驗台旁邊的金屬欄杆,然後捏了捏他的指節,道:“我回來之前不要鬆手。”

稻農發現,林恩真的能全程左手抓著欄杆,根本不會鬆開一下,甚至都不需要動動麻木的胳膊,隻會在宮理的腳步快接近時,目光早已朝她的方向望去。

稻農這才安心下來。

她也漸漸明白,宮理為什麼願意把他撿回來了。

對於宮理這樣有些散漫,有些不太成熟,總是懷揣著迷茫與不安定的家夥而言,一個這樣的旅伴或伴侶,是多麼讓她感覺到安心的事。

宮理大概會把林恩“寄養”在稻農這裡幾個小時到十幾個小時不等,她有時候會去做自己的事,或者是完成魔女們的某個委托,但也有時候她單純是去玩了。

林恩或許能從氣味上辨認出她去了哪裡。

林恩有時候也會看到一些魔女,去往他隔壁的實驗室裡抽血,甚至有些魔女看起來比老萍還要年長,或者是受傷體虛,也在被抽血……

之後宮理可能會帶著他出去吃飯,林恩顯然還不適應人多的地方,總顯得過分警惕。哪怕是宮理給他戴上鴨舌帽,也難以掩蓋他那雙顯得過於警惕與對世界陌生的眼睛。

她帶他回家之後,宮理有時候會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有時候會躺在地毯上打遊戲,但他們……一定會做。有時候在浴室裡,有時候在廚房裡,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在林恩睡覺的沙發上。

從一開始林恩還對“行程”不太了解,到後來,他默認隻要回到家裡,就有可能用上他,於是從進家門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甚至在宮理去衣帽間、去書房的時候,他都會立刻跟上來。

甚至是當她拿起浴巾說要去洗澡的時候,林恩就跟聽見搖鈴的巴普洛夫的狗一樣,立刻起了反應——

宮理看到之後,忍不住罵了他一句,但她又會在浴室門口招手,讓他過去。

林恩在月圓的那些時日,因為變成了狼人也暫停了抽血,稻農說他這段時間的血液不適用。

宮理也不可能帶著狼人出去玩,林恩隻能窩在客廳裡,她有時候也會出門,但晚上回來洗完澡的時候,她發現狼人模樣的林恩竟然也會……

甚至在她趴在沙發上玩光腦的時候,他整個身子都擠上了沙發,壓在了她後背上。

宮理剛想轉頭摸摸他的鼻尖,就感覺到熟悉又不那麼熟悉的玩意兒——

她一把拽住他耳朵,嚇得失聲道:“你瘋了?狼人的樣子會死人的,滾滾滾!”

林恩喉嚨裡咕噥出一聲食肉動物的含混吼叫,腦袋隻是蹭了她後背兩下,就趴在沙發旁的地毯上不再騷擾她了。

但宮理卻有點心煩意燥,她翻了兩下光腦,忽然坐起來踩在他後背硬硬的狼毫上,道:“……彆用牙,試試。唔,不過你嘴巴旁邊有會紮人的胡須了……”

事實證明,某個家夥變成狼人的時候,也是有些好處的。

宮理有時候會玩的比較瘋,她甚至腦子一抽,在路過某個寵物市場的時候,買了牽引仿生豹用的帶金屬鉤的項圈。

但林恩的皮膚比野生動物還是更容易劃破一些,做到中途的時候,從脖子上流淌下一道道血來,就跟用紅珠子做的披肩似的。宮理覺得有點殘忍,要給他摘下來,但林恩有點情熱燒上了頭,覺得摘下來太耽誤時間了,宮理伸手要拆項圈的時候,他甩甩頭躲開她的手,低頭親吻她。

到宮理爽到腳趾蜷縮時,才發現自己情緒激動之下緊緊拉扯住了他的項圈,血從他胸膛上淌下來,甚至流淌到他們相接的地方。

宮理摘下來項圈,一排血洞在他脖頸那道舊疤痕上,像是項鏈的寶石。

宮理手也忍不住顫了一下。因為林恩痊愈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不少……

果然跟這段時間大量抽血有關。

那未來,林恩將不再是難以被殺死的了,他可能隻是個恢複力強大的狼人了。

林恩卻不太在意,他仰躺在沙發靠背上,隻是又抿了下嘴唇,道:“……接吻。”

哦,這家夥對親吻這件事太癡迷了。

他唯一會提出的要求就是這個。

甚至有一次,在他抽血結束,宮理去接他的時候,稻農的實驗室裡來了不少魔女正在探討事情。林恩坐在金屬試驗台邊緣,宮理看著他手臂上慢慢消失的針孔,捏了捏他近些日子變壯一些的胳膊。

林恩垂著腦袋,倆人額頭離的很近,宮理並沒注意到林恩綠色的眼睛在看她的鼻尖嘴唇,他忽然突兀的來了一句:“接吻。”

這動靜在魔女們端著咖啡杯笑鬨的聊天裡有點突兀,忽然周圍幾個人都沉默了,山挑挑眉毛看過來,羅姐笑的促狹。

宮理不知道自己老臉有沒有紅:“……”

她使勁兒捏了他一下,道:“不行。”

林恩也習慣被她拒絕了,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老萍抱著心口,在那兒誇張的叫起來:“哦,這個狠心的女人,抽了我幾百升的血,連個吻都不肯給——”

但魔女之中大家觀念也有差異,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冷笑起來:“那麼寶貝一條公聖會的狗?還是說這是你男人?都當魔女了,能不能彆跟男人扯上關係了啊。”

宮理慢條斯理的轉過臉去:“我的私產你也管?不過,我估計你離了我給你準備的安全屋和藏身地,恐怕是活不了。”

山穿著背帶褲,靠著桌台,也吹了吹咖啡笑起來:“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是魔女,照你這麼說,魔女這也不能乾,那也不能乾,比清教|徒要求還高,咱們還搞這個計劃做什麼?不如乾脆搞個選拔體係,來個一百零八條清規戒律,跟封奇跡聖女一樣,專門封幾個唯一正宗魔女算了。”

一群女人笑起來,那個口出不遜的魔女氣走了,但臨走之前也道:“明天是我的抽血日,你們再氣我試試!”

後來林恩也發現,宮理身上也多了幾個針孔,她的痊愈速度沒有那麼快,到晚上的時候,林恩在黑暗中握著她手臂,鼻尖嗅著她針孔周圍的味道,問:“為什麼?”

他感覺到,宮理抽血之後,似乎也變得力量減弱了不少,有些困倦嗜睡,這種影響甚至不像是一時的。

宮理慵懶的蜷起腿,另一條胳膊墊在腦後:“抽血嗎?我的血可也是很重要的,或者說每個魔女都很重要的。就之前有些對我沒什麼好臉色的魔女,我其實也不討厭她們,因為我知道,大家都抽血了。大家都為了這個計劃……”

終於有一天,宮理醒來刷牙的時候,忽然道:“今天不用去抽血了。以後都不用了。我們拿點東西之後,就開車出去玩吧。”

林恩這次再跟宮理進入稻農的實驗室時,發現實驗室格局有了巨大的變化。

側麵連接向了一大片封閉的地下廠房,麵積難以估計,就像是巨大的曠野麥田似的,隻是地麵上生長的水稻是純白色的,散發著淡淡的微光,稻穗飽滿。

有幾輛大型的自動收割機,已經收割了大部分的白色稻田,一些瑩白色的像毛玻璃似的稻米堆在地上,正被機器運送著磨粉或者分裝。

林恩注意到出入這裡的魔女數量多的驚人,簡直像是大型的人才市場,很多人看到林恩,竟然對他露出點笑意或者微微點頭。

很多人都在從一長排桌子上,各自拿取自己的鑰匙、身份ID、護照等等,相互寒暄幾句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宮理也一路走過去,挑了一把車鑰匙,車鑰匙下方墊著的紙條,寫明著車輛所在位置、任務與終點。

林恩跟著宮理坐上一輛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卡車,後備箱裝著幾十袋大,這次任務很簡單,就是宮理把車開到一處精米麵加工廠,然後卸貨即可。

往回走的路上,她們的卡車還堵在了路上,宮理手指搭在車窗外,心情大好,她仰頭看著某處高樓的樓頂,樓頂有幾個身影似乎在向萬城傍晚的夜空揮灑著什麼。

她笑道:“林恩,你嗅到了稻花香味嗎?”

林恩將腦袋伸出去,但周圍都是尾氣味道,他不太能嗅到,搖了搖頭。

宮理打開了車裡的廣播,看著夕陽中無數教堂尖頂的十字架,在大廈與高架橋之間時隱時現,她笑道:“你猜,想讓聖女不再被掌控,想讓魔女不再被追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林恩當然不知道。

宮理笑起來:“讓擁有超能力的女人越來越多,就好了。之前聖女或魔女,被從人類裡隔絕出來,不過是因為女性能力者占不到整體女性人數的1%,永遠都是強大的異類。可如果女性的能力者,就像男性能力者一樣,占到群體的40%。哪怕超能力也都不強大,但群體卻越來越大。”

這就是山最主要的計劃。

這個宗教時代,絕大多數神職實權者都是平庸且數量較多的男性能力者,而數量極少的女性能力者被分化成互鬥的聖女與魔女。但不論是聖女和魔女,由於碾壓級彆的強大,都變成社會權力手中的核彈,永遠都是社會的極小眾與異類——

想要改變這一切,就讓更多人變成聖女與魔女,就從根上消解這一切。

用現有的許許多多的魔女的血液,培育出稻種,在稻農的精心選育下,這些稻種的花粉與果實,能讓普通女性突變為能力者的概率大大提升。哪怕是當下沒有突變,在未來或她們的女兒,也都會有更大的突變概率。

當近半的女性都能成為能力者,再也彆想把她們從家中掠走洗去記憶圈養起來了,她們自然會發展成非常強大的力量——

隻不過,在林恩的血液加入培育實驗之前,稻農培育的稻種並不穩定,主動願意吃下稻種的普通女性,有小概率會突變出毀滅自身的能力。但林恩血液中強大的自愈能力,幫助穩定了稻種,吃下稻種發生惡性反應的概率降低到幾乎沒有。

而山也在計劃的幾年四處奔走,勸說所有的魔女、甚至是聖女貢獻出自己的血液。這抽走的不僅僅是血液,還有自己能力的一部分。

宮理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和羅姐一樣抱著反對的態度。這相當於把計劃的一部分告訴聖女,很有可能會被公聖會知道並調查。再說,有幾個被公聖會洗|腦的聖女會貢獻出自己的血液!

但幾年過去,宮理聽說現在教會中的聖女們,有將近一半都秘密的向山捐獻出了自己的血液……

不論是聖女還是魔女,都希望這世界上擁有超能力的女性不再是少數,不再被圈養或汙名。

稻農開始大批培育稻種,這些孕育著未來的稻種將會變成食物與花粉,散布在新國最大的城市中。

當然這隻是第一步,未來將可能會遍布這個世界。

在堵車即將結束的時候,宮理聽到廣播中正說,萬城內許多居民出現了花粉症的反應,對於這個花朵可不常見的時代,政|府正在積極調查花粉的來源。

看來至少稻花的花粉已經籠罩了大片城區。

宮理將卡車遺棄在路邊,和林恩步行回去。

二人穿過紅綠燈的時候,總有些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車輛在猛衝。林恩忍不住拽住了宮理的手,倆人並排走過去。

宮理回頭看了他一眼,攥緊了他的手指,道:“這一步計劃完成,我要走了。”

林恩一愣,麵上浮現一絲恐慌。

宮理緩緩道:“所以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開車?”

林恩張了張嘴,宮理不等他回答:“三天行不行?要我一路開車,我會累死的。”

林恩心劇烈的跳起來,但他也不會撒謊:“……不知道。”

宮理撇了一下嘴角,又偏過頭:“笨死了,騙人都不會。”

林恩:“三天。行。”

宮理跟他走過好多炸雞攤、紋身店還有賣二手光腦的地方,在喧鬨中她回過頭:“你都不問要去哪兒?”

“去哪兒?”他帽簷壓的低低的,但路過的店鋪變化的熱鬨光彩,還是會照在他下巴上。

宮理晃著相牽的手:“一邊旅行,一邊去格羅尼雅附近。我還有很多地方沒見過,想去玩玩。山那家夥雖然跟我合不來,但她做事很可靠,而且她也缺不了我幫忙,我們後續要在格羅尼雅做些大事。”

林恩低頭看著跟她交纏在一起的手指,他其實並不關心去哪裡,做什麼,隻知道自己要學會開車,所以他隻悶悶的回了一聲:“嗯。”

宮理撥了撥頭發,轉過頭看他一眼:“跟你說話真是悶死了,你都不知道繼續問。”她忽然站住腳,看向路對麵熱氣騰騰的店鋪:“要不要吃湯麵?”

林恩垂頭看著她:“好。”

宮理抬頭跟他對視:“回去多做幾次好不好?”

林恩:“好。”

宮理笑出聲,卻又收住了笑聲,她轉頭繼續望著車流洶湧的路對麵,半晌後道:“……就像以前那樣,再去旅行,沒有起點,沒有終點,一直同路。好不好?”

林恩也看向了馬路對麵,輕聲道:“好。”

……

在網絡上已經連續幾天有人討論最近有大量女性突變出超能力的時候,新聞才開始隱晦的透露這些事。

但宮理知道,公聖會內部已經一片混亂了,前一段時間不單單是幾位魔女襲擊了聖心大教堂,炸毀了他們定位聖女的信息庫,而且現在也有大量普通的修女突變出超能力,開始要把神父們從實權位置上擠下去。

但宮理並不關心那些,她背了個雙肩包,跟林恩在一家二手車市場的停車場上挑選車輛。

最後選了一輛很不起眼的皮卡,發動機狀況比較不錯,而且車廂的空間也很大。

宮理將包扔上車,拽著車把跳上駕駛座,道:“直接就走吧。出城之前我們可以去趟市場。”

林恩坐在副駕駛上,有些驚訝:“直接出城?”

他早上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走,宮理也是幾乎就把房子裡的東西那麼放著不管了。她明明有常穿的睡衣,愛用的吹風機,比較喜歡的靴子,但卻什麼都沒帶。

宮理:“嗯啊,那個房子裡的東西,羅姐會幫我處理的沒有痕跡。需要用什麼,路上買就行。”

她兩隻手握住方向盤,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我不需要帶什麼,我自己在的地方,就是家。”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開車跨越城市時,會給自己買一堆小玩意兒,會因為失去了自己的行囊而沮喪。

就在他發愣時,運行著地圖軟件的平板扔在了他身上:“給我看路,順便你想想,我們一會兒需不需要買帳篷,還是全程睡汽車旅館。”

林恩點點頭。

宮理能從後視鏡裡看到林恩的表情,他好像是在笑似的,宮理挑眉:“你在笑嗎?”

林恩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笑什麼?”

林恩卻沒說。

他在笑,宮理說著什麼都不需要帶,卻帶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