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芝看著自己碗裡的白米飯,這些米都是那種碎米，因為隻有這種米才會便宜一些。
碗裡隻有米飯，就連青菜葉子都沒幾片,更彆說其他葷菜了。
旁邊小碟子裡鹹菜，她都不敢多吃,因為家裡也就這點鹹菜了。
她隻能看一眼，扒拉一口飯。
這種感覺簡直和以前吃糠咽菜一樣。
不,還更苦逼！
看著鹹菜,碗裡的飯越吃越不是滋味，越吃越是難以下咽。
無意中,手碰到了電視遙控器，沈從芝看到電視裡播放的電影忽然出現了楚律的身影。即便隻是一閃而過，可是當媽的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連飯也不吃了,就守著電視，看到電影結尾上的演員名單裡，果然出現了楚律的名字！還被字幕組專門打出來的：“特彆鳴謝國際小提琴演奏家楚律先生友情出演！”
“楚律？”
沈從芝簡直不敢相信眼看看到的。
她跑到和自己聊得比較來的一個表姐家,讓表姐家正在讀初中的小孫女幫忙搜索楚律的境況。
結果去發現楚律現在過得簡直不要太好了！
“你說你們還真是奇怪的很啊！楚律這麼優秀的兒子,你們偏偏不待見，屋裡那個混世魔王你們反而捧著手裡當寶貝。表妹，不是我說,我是真看不明白！”
“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楚昀他爸媽因為我家老楚才走的,兩口子就留下了這麼一個獨苗,老楚要報恩，我不能拖他的後腿啊！再說，楚昀這還是不也是我一手一腳養大的麼,除了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我那裡不拿他當親兒子看待啊。”
表姐忍不住冷笑道：“我和你是親表姐妹，我才和你說實話的。你就是死腦筋！男人真的那麼重要？比親兒子還重要？”
表姐一臉瞧不起，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在我沒生我兒子之前，我的確也覺得我男人是最重要的，可是生了兒子之後，我就懂了，男人嘛，今天可以是你的，明天就有可能是其他女人的。隻有自己親生的兒子才永遠都是你自己的，才絕對不會變心的！
你真是傻！
放在自己的兒子不好好對待，居然拿真心去喂狗！你也不看看，楚昀現在乾的都是什麼事，他們兩口子在家裡，白吃白住不說，居然還把你們的養老錢給偷了去。”
姐妹兩東家長西家短的聊著，表姐說起了隔壁某某某家的男人和誰誰誰有一腿，又說那個村子裡的女人懷了孩子，結果那孩子生下來越長越像隔壁老王，結果還真是隔壁老王的。
就這麼說著，話趕話的，表姐一臉驚詫的看著沈從芝。
“不對啊！”
“怎麼了？”
“我以前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楚昀越大了，就和你家老楚長得越來越像啊。難道，你沒覺得嗎？以前我還聽其他這麼說過，說楚昀還真是報恩的，吃了你楚家的大米，長得都和你楚家人一個樣。”
說完這話，她嘴角抽了抽，“妹妹，你就沒細想過？”
“細想什麼？”沈從芝心裡咯噔一下，表姐的話就像是把一條活魚丟進了池塘，水麵就再也無法平靜了。
“當初，雖然楚昀的父母救了你家老楚，可是好歹那孩子也算是他們家苗啊，為什麼人家爺爺奶奶不養，讓你家老楚抱回來養了？”
“當時老楚說是他去他們家求來的，說是他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道他們的恩情啊……”
“你傻啊！這孩子可彆像我剛剛說的村裡鄰居家媳婦那樣，和隔壁老王生了崽兒！然後你家老楚趁機就把這孩子名正言順的領回來了。”
“不會的，表姐，老楚不是這樣的人。”
沈從芝心裡不太舒坦了，找了由頭從表姐家回來。
隻是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了。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隔壁鄰居抱著孫子在樓下曬太陽，就盛情邀約著沈從芝在樓下逗小孫子玩。
因為這裡是他們新租住的地方，鄰居不知道楚家那麼多事，隻知道，他家有個兒子帶著有了身孕的媳婦經常來這邊吃飯。
鄰居笑道：“看你媳婦應該有八個多月身子了吧，再過些日子，你就要當奶奶了。”
“是啊是啊。”她笑了笑，有種心裡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鄰居還以為她是擔心，還好心勸說道：“彆擔心啊。她身體看著健康，不會有事的，你兒子和你老公長得一模一樣，將來生下來的孫子也一定一個樣子呢。”
“一模一樣？你真的覺得？”
“嗨！這還能有假啊！一眼看過就很像啊，說不是親的都沒人信呢。”鄰居不過隨口一說，可是聽到沈從芝的耳中就像是帶了刺一樣。
戳的她心裡暗暗的疼。
以前，有人也這麼說過，但是，那時的沈從芝根本就不會去多想，可是現在，她心裡起了疑心。
告彆鄰居，她回到家就看到楚重恩捧著一碗白米飯吃著。
那場麵讓沈從芝無比的辛酸。
他們的日子明明可以過得很好的啊，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啊。
她看著自己心疼了幾十年的老伴現在居然白開水泡飯，她越發不是滋味。他們吃著糟糠，可自己親生兒子過得那麼好，她心不禁開始動搖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嗎？
表姐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老楚！”沈從芝拖過板凳坐在楚重恩對麵。“老楚，我今天看到楚律的消息了，他現在過得很好，也很有錢。我想去找他，至少能讓我們的生活水平改進一下。”
沒想到楚重恩聽到這話，啪的把碗摔在桌上。
“你瘋了？去找他？你不知道楚律就是一個白眼狼嗎？他活得好有怎樣，你以為你跑去找他，他就能拿錢給你了？如果他真有良心，他當初就不會一聲不響的把房子給賣了，還跑去辭職，連累他弟弟也丟了工作。
我告訴你，沈從芝，我們今天的這些苦難日子都是楚律一手造成的！
都是你生了這麼一個好兒子！”
他說著好這個字的時候，語氣特意加重，滿滿的譏諷。
“你埋怨我？”
“是啊！要是早知道楚律會長歪成這樣，他剛剛開始學習小提琴的時候，我就該及時的把琴給他砸了！說什麼都不讓他走這條路。現在他有錢了，不得了了，就可以處處來羞辱我，羞辱他弟弟了？”
這話說得簡直是莫名其妙啊！
沈從芝愣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一切和楚律有什麼關係？他有能力難道也是他的錯？”她第一次出口頂撞楚重恩。也是她第一次覺她真的懂了表姐話裡的意思。
楚重恩把一切都怪罪在楚律身上，表姐讓她捫心自問，這麼多年，楚昀以這個身份和借口從楚律身上剝奪了多少，連他們好些親戚都看不過去了。
“為了楚昀，我已經愧對楚律很多了，為什麼到了現在，你反而怪楚律？難道楚昀就全是對的啊？”
“啪”的一聲！
楚重恩揚起巴掌就打了過去。
“你現在覺得自己生的兒子出息了，就想去靠過去了？我告訴，你這是在做夢！你想找他，可彆忘了，當初讓他拿房子給楚昀做婚房的時候，你也有份！你以為他會對你好？你最好就當沒這個兒子！”
沈從芝捂著臉頰，整個人激動起來，“你……”
“啪！”
又是一個巴掌甩在沈從芝的臉上，“我告訴你，你要是想離婚，咱們現在就去民政局！你彆忘了，你現在除了我，沒人能養活你！你嫌棄吃白飯不好吃，可你彆忘了，當年，要不是我娶了你，你娘家那一家子人能吃到白麵白飯？你給我清醒點吧！咱們這輩子，就當從來都沒有生過楚律這個人！你我隻有楚昀這麼一個兒子！”
楚重恩氣不過，又踹了沈從芝幾腳，直到把她打到服氣服軟了為之。他自己也打累了，飯也不吃，回屋蒙頭大睡去了。
滿臉是傷的沈從芝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很久，才掙紮著慢慢坐了起來。
年輕的時候，楚重恩也經常打她，可因為他有個城裡人的身份，有份工作，所以就算受了委屈，她也不敢回娘家去哭。
她知道，就算自己回了娘家，她爹媽和弟弟也不會為她出頭的，反而會責備她不該惹楚重恩生氣。
後來她有了楚律，楚重恩懶得照顧她，便給了她娘家一筆錢讓他們幫著照顧照顧。
雖然給了錢，可是這些錢早就被她媽用來補貼弟弟了。
生了楚律一歲半之後，她在娘家也過不下去才回到了楚重恩身邊的，隻是沒過多久，楚重恩就從外麵抱回了楚昀。
還說了那麼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
現在想想，沈從芝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傻啊，就這麼相信了。
這個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她又習慣性的自我寬慰和說服，“不會的！老楚不會這麼對我的。他要是對我有異心，當初也不會娶我，更不會給錢讓娘家幫著照顧有身孕的我，更不會養我這麼多年啊。”她說著，眼淚就撲簌簌的落下來，“這些都是巧合……對，應該僅僅都是巧合……”
巧合？可世上那裡來的那麼多巧合？
楚昀在手機上轉賬，可發現手機轉賬被拒絕了。
上次銀行的事情之後，楚重恩被銀行要求著重新辦了一張銀行卡，楚昀要錢隻好去找爸爸。
楚重恩還是忍不住埋怨了幾句，雖然埋怨歸埋怨，可還是領著兒子去了銀行取錢。
“兒子，你還是省著點花錢吧，爸爸錢不多了啊。”
“知道知道！這錢又不是我要花的，是你孫子在他媽肚子裡鬨著要吃東西呢。而且薑姚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得提前買些小衣服小鞋子不是。”
一聽到這話，楚重恩臉上就堆起笑容來，“想吃就吃，這錢爺爺一定給！”
“就是嘛。爸爸，你閒來無事給你孫子想好好聽的名字唄。”
“你就知道一定是孫子？萬一是孫女呢？”
“那沒可能！爸爸喜歡孫子，就一定是孫子！”
隻要楚重恩想聽什麼，楚昀就會說什麼。隻要哄得他高興了，他拿錢就更痛快一些。
隻是現在的楚重恩也沒多少錢，從卡裡取了五千塊給楚昀。
“兒子，爸爸現在錢不多了，你可悠著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