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宋北陌無比寵愛楊妃。
一應的賞賜流水價的送到碧寧宮去,隻是沒想到了他的賞賜全都被楊貴妃拿去私下補提了楊家。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那些書信中,還有楊貴妃出嫁之前給自己家表哥寫的信函,那信函之中是柔腸婉轉,鶯鶯燕燕……
楚律看的時候都還暗自佩服這楊貴妃看不出來有這樣的好文采。
隻是這些話宋北陌看到就是另有一番滋味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身邊睡著的女人,那個他差不多算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同他說的那些情情愛愛在嫁給他之前就已經同另外一個男人說過了。
這種事無論擱誰身上都不能接受。
宋北陌頓時隻感覺到頭頂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戴得端端正正。
他豁然起身的,目光帶著怒火。
顧不得整個朝堂上的眾人,而是直接拿著信函就往內院衝去。
他也不是不知道楚律說的事是楊君通敵叛國這件事,可是當他看到楊貴妃的信函時,那裡還能忍得住。
楊貴妃正在宮殿內梳妝打扮。
忽然間就聽到外麵紛至遝來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宋北陌正站在宮門口,沉默陰鷙的看著宮殿上的幾個大字。
碧寧宮!
碧,綠也……
宋北陌氣得暗罵道:果然這個賤人有異心,連取的名字都是暗加譏諷的。
一想到這個,他更是氣得胸脯鼓鼓。
“陛下!”
楊妃還以為陛下又在楚律那裡吃了憋悶,心想著這一次她要好好表現表現,務必要將宋北陌的心全都抓在自己手中。
她拂了拂發髻,釵發甚好,便儀態萬千的走了過來。
“嬪妾見過陛下……”
話都還沒說完,宋北陌就已經走到她麵前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直接將身體纖瘦的楊妃打在地上,臉頰頓時腫得老高,五個巴掌印格外分明。
她耳朵嗡嗡,牙齒都有些鬆動,嘴唇裡沾染了血腥味。
她撐著還沒來得及回頭,就看到的宋北陌一臉沉默陰鷙的站在她的麵前,且目光凶惡。
“你很好!”宋北陌憋了半晌,最終吐出來三個字。
“來人!”宋北陌氣憤的叫人來。
“把她給朕關起來,打入冷宮!今生今世無詔不得離開冷宮。”
“陛下這是為什麼啊?嬪妾坐錯了什麼要殺要剮,您得給一句話,讓我死的明明白白!”
宋北陌眼神的冰冷的看著她,把手中的信函猛的向她頭上砸去。漫天的信箋飛揚,楊貴妃愣在當場!
一口氣再沒提起來,頓時就暈死過去。
很快,宋北陌就因為怒火攻心而生了一場大病,他隻好把這件事交給楚律處理。
因為楊君翻下通敵叛國的罪,自然全都被押進大牢,由楚律組織眾人審清此案之後再行定奪。
不過,這些都是走個過場而已。
宋北陌早就在宮裡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要將楊家一族全都判處斬立決。
楚律可以拔劍斬殺一人,但是對於這種誅滅全族的事情,他還是要慎重,讓人查清楚,如果有關聯的,決計不要放過,可是如果是有些在族中什麼錯事都沒做過的人,能從輕就從輕。
隻是在審理過程中,一直都不曾開口的楊君忽然開口了,他開口就要見楚律。
看押他的官員怎麼可能答應他,什麼他要見楚督公就要能見到了。
“楚督公是誰,怎麼可能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白日做夢!”
楊君眼中閃過一種古怪的神色,他拔下自己的頭上束發的玉簪,他進來之前全身就被清理乾淨了的,隻是因為他是罪臣,但是還是給他一分體麵,留了一根算是比較值錢的簪子束發,免得披頭散發的很是不堪。
他把這根簪子一□□,一頭灰白的頭發全都披散下裡,整個人越發顯得落魄不堪。
“這個給你!小哥,小哥就替我傳句話,你替我找到楚督公,就說我有秘密,隻能對他一人言說。”
看守他的獄卒握著這支簪子,猶豫了再三,在楚律的督公府外麵溜達了好幾次,他不敢進去。
可這天卻被從外麵回府的楚律看到了。
“去,把那個人帶進府來。我看到他在府外好幾次了。”
被帶進府中的獄卒有些害怕,聲音都在發顫,跪在楚律麵前。“楚督公,小的是監守楊君的獄卒。小的有事要稟報。”
他不敢把簪子給貪墨了,把楊君的話連同那枚簪子一起交給楚律。
“小的不貪財,小的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事,還是他有什麼算計,見其他大人都沒答應他的請求,小的擔心萬一真誤了督公的事,這才猶豫再三……”
楚律看著簪子,他當然認得這是楊君的東西。
“起來吧。”他讓人把小太監扶起來,把簪子還給他,“這東西也算是值些錢了,可你不要,這很好。這樣吧,這東西就當做你替我送信的酬勞吧,自己找個當鋪當了換點銀子用。”
獄卒有些不解的看著楚律。
他道:“這錢就當做你在馬路上撿的,這件事你從未聽說,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我。你明白了嗎?”
“明白!”獄卒用力點點頭。
獄卒一走,楚律便讓人準備車馬,他親自去了一趟大牢。
“你要見我?”楚律看著楊君,此刻的他早有麵如死灰,眼中也沒有半分生機,花白的頭發如同雜草一般的披散在腦後。
他就這麼坐在枯草中,怔怔的看著高牆上方的那一方小小的氣窗。
此刻窗外月色嫵媚……
“楚督公,成王敗寇,我輸便輸了。”
“既然你認輸了,又何必嚷著要見我?”
“我死容易,我也不在乎,隻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放過我的族人,他們和這些事毫無關係,唯一的關係就是他們與我同姓而已!”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你明白的,要你楊家一門全族人性命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聽到這話,楊君霍然起身,他一個箭步衝到牢房門口,用力扒著牢門柱子,看著楚律,“可是你能救他們,不是嗎?你能替我保全他們的性命!我不要他們無罪釋放,我知道,我犯的錯太大了,他們不可能脫得了乾係的,可是我隻求你,保住他們的性命而已,就算將他們流放百裡、千裡都好!隻要他們能活著就好!”
“求我?”楚律不免冷笑起來,“我沒聽錯吧,堂堂戶部尚書大人居然也有求我的一天!”
楊君毫不客氣直愣愣的就跪在楚律的麵前,“楚督公!我求你!我這裡……”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你應該會感興趣的,隻要你答應保住我族人的性命,我就拿這個秘密交換。”
說著他猛地轉頭看著氣窗外麵,從這裡看出去,那抹白月光還能看到一角。
他不停的看著窗外的白月,楚律眼睛眯了眯,帶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也跟著看向外麵的白月
這個楊君似乎在暗示什麼。
見到楚律沒有說話,但是神情有些凝重,楊君道:“楚督公可還記得那位姓白的姑娘!”
楚律神情一怔!
姓白的姑娘……
隻這幾個字深深的刺進了楚律的心口,一瞬間,他的心裡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簡直是觸動到了這具身體靈魂最深處的那個秘密!
楚律臉色一白,往後退了半步。
555在他耳邊說道:“宿主,你這是怎麼了?我剛剛感覺到的原身魂魄在劇烈的掙紮震動。”應該是剛剛楊君的話刺激到他,才連帶著讓原身的身體情緒變得難以抑製。
楚律是寄生的魂魄,對這樣的感受也是感觸分明的。
“我沒事,是他的話觸及到了原身的記憶。楊君口中的一個人應該是對原身和很大觸動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白月。這個白月就是原身心中的白月光了。”
“我知道的。”
555有些擔憂,“那宿主您小心一些。”
“放心吧。”
楚律深吸一口氣,之前他接收原身記憶的時候,就接收過這一段記憶的。
那位姓白的姑娘,名叫白月。是原身心中的白月光,同時也是宋帝宋北陌的親生母親。
楚律當年也是逃荒出來的流民,他好不容易逃難逃出來,可是外麵的生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他身染重病,又困又餓,眼看著就隻剩下一口氣了,便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宋帝的生母的白月小姐。
那時的白月是一個富家千金,眼看到流民流離失所,她跟隨母親來到城外搭建粥棚施粥。
當時她看到楚律餓得連爬到粥棚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親自端了一碗薄粥走到楚律的身邊。
那一刻,在楚律的眼中,那時的白月如同九天玄女下凡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饑餓餓得頭暈眼花的緣故,還是在那時她就自帶光環的緣故,他眼中的白月身上有著一層無比美好的光芒。
那一幕就那樣深刻的鐫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印刻在了他的腦海,成為了他一生一世也無法忘記的畫麵。
白月救下了原身,剛開始也僅僅是一碗白粥的緣故。
可也就是這碗白粥,也活泛了原身的心。
而接連幾天的施粥,也讓這些流民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