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最後沒能把婚書帶回去。
畢竟, 以國禮迎男子入宮,這件事實在是荒唐,也聞所未聞。若顧念沒有親自書了信來, 單憑柳弈一麵之詞,邵國絕不可能把這事當真。
但柳弈也完全達到了目的, 他把人給帶回去了。他提出, 既然容瑾有可能與陛下結連理,那他作為臣子絕不可能看著容瑾再回長煙峽受苦, 希望容瑾能先跟他前往辰國, 和陛下再商議商議此事。他的態度坦蕩而懇切, 邵國上下多少對這件事相信了幾分。
這倒沒什麼, 若是真的兩國議婚, 公主提前去彆國住幾年培養感情的都常見, 何況是不必在乎貞潔的男子。當然用的不是婚前接觸的名義。容瑾作為回使, 象征性地帶了點恭喜顧念繼位的賀禮,跟著柳弈踏上了前往辰國的路。
容瑾反對也沒什麼用, 當然他也沒反對。在哪兒待著還不比長煙峽強點嗎,何況,他也想去見見顧念。他想要去打消顧念這個念頭的。
隻有他和柳弈兩個人的時候, 容瑾也問過柳弈, 為何會有如此荒唐的一件事。
當初他和顧念在一起, 柳弈便對他恭敬有加。柳弈垂首:“臣也隻是聽令行事。”
容瑾無奈。帝王一時犯糊塗, 難道臣子不該勸誡嗎?他想做什麼都由著他?柳弈這種, 放到史書裡, 就是個大寫的佞幸啊。
係統也問過他:【宿主,你是不是因為說好十年刑滿就走,才不想和顧念再和好的?】
【不是。我既然能留下十年,那想必留下更多的時間也是可以商量的。統哥,我不願意有很多顧忌,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當了皇帝了。】
【有什麼差彆,不還是那個人嗎?】
【不是啊。】容瑾靠在馬車上,【事實上我覺得,皇帝完全已經脫離了人的範圍,成為一個全新的,莫測並且危險的物種了。】
【可你不是和邵國的皇帝相處挺好的嗎?】
【是。五分真心,八分權衡利弊。我待陛下是如此,陛下待我也是如此。難道我以後和顧念也這樣過?】容瑾搖搖頭,【我以前陪我媽看宮鬥劇的時候就常想,要是一個人他掌你生殺予奪,掌你家族生殺予奪,哪裡還能談戀愛?小心伺候著都來不及,談什麼情情愛愛,這不是找死嗎?】
容瑾閉著眼睛:【何況,你見過哪個皇帝不生孩子的?偌大江山,明明能有繼承人,卻要因為一個男人拱手讓給彆人。誰願意?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魅力。】
【我看沒準顧念就願意。】
【他現在願意,以後不願意了怎麼辦?又不是現代談戀愛,三觀不合就分手。我要是真同意了,“嫁”進了辰國,便是以後恩愛漸消,為了邵國,死也得死在顧念身邊。】
他也不是說信不過顧念的人品,隻是他真的不敢有這個自信,他見過太多恩愛情濃,不過三五年就麵目全非。何況是八年,十年,二十年,到時候誰能說得準,他不敢把自己放到這麼無能為力,隻能仰仗彆人的“真心”的境地裡。
係統提醒他:【到時候我們能走啊。】
【若是想著自己一輩子留下,那還能賭一把;若是想著到時候就走,就更不能同意了。人家新生出來的那個意識,就活該在冷宮當一輩子妃子?這事怎麼想都不成。】
【可是如果顧念硬是要你去,你也不能不去啊。】
容瑾歎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苦惱啊。現在隻能看,三年過去,他變了多少,對我還留有幾分往日的情誼了。】
……
柳弈回程到一半,就派人給顧念傳了信。所以,他前腳剛進京,片刻沒歇,就被召進了禦書房。
“臣拜見陛下。”
顧念將所有人趕了出去,幾乎是拽著柳弈的領子:“我不是說,不要去打擾他嗎?”
柳弈輕聲提醒:“陛下,陛下,自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