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容瑾出了賣花鋪子的門, 一打聽這京裡麵最熱鬨的風月之地, 就來了。
雖然兩國的建築物和風俗, 都有很大不同,但這種場所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差彆, 無非是顏色曖昧的帷幔, 放浪形骸的人群, 各式各樣的姑娘,或者是少年。
各個都容貌秀美,笑意盈盈。
雖然容瑾是陌生麵孔,但這種地方的人眼睛都毒得很。容瑾穿的好,出手大方,舉止言談之間, 頗有風流世家子的姿態。
所以, 容瑾剛進門, 和老鴇說了兩句話, 就被妥妥帖帖地引進了上好的房間。
容瑾一個人坐在案前, 手裡晃蕩蕩地拿著一個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他沒讓人給他斟酒夾菜, 卻叫了好幾個樂師過來。
其實他好久沒聽過成調的曲子,沒喝過好酒了。長煙峽那種地方, 你想聽個鳥鳴蟲叫, 喝個熱水, 都得費點功夫, 更彆說曲子美酒了。那時候整日待在長煙峽, 有時候也忍不住想,但是如今坐在這,絲竹繞耳,美酒在案,容瑾卻捏著自己的杯子發呆。
係統和他嘮嗑:【宿主,我覺得你這辦法不好。你跑到這兒來,究竟是想要顧念給出個什麼樣的反應?】
容瑾雙眼沒什麼焦距地看著酒杯裡瑩瑩的酒液,半響:【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要是這都不讓他發火,也太不人道了吧。彆說是皇帝,隨便一個普通人,都忍不了心上人出來尋花問柳吧!】
容瑾猛地坐直了身體,“啪嗒”一聲把酒杯給扔在了桌子上:【我沒出來尋花問柳!我是摸人家手了,還是怎麼著了?】
【可是顧念又不知道。你說你又不是真的想聽曲子想喝酒,你來這兒乾嘛?】
容瑾仰起頭,把杯子裡的那點殘酒給一口氣喝儘:【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之間的事,我超出了他所能接受忍耐的範圍,他會怎麼做。】
係統沒說話,容瑾自嘲地笑笑:【其實他已經一退再退,幾乎淪落到卑微的境地,我卻還是不放心,還是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試探他。我真的挺自私的,是不是?】
係統冷聲道:【自私怎麼了,這世上誰不自私?柳弈說的大義凜然,你扒開他心看一看,看他來找你,有沒有自己的私心?】
容瑾搖搖頭:【其實柳弈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對顧念,確實不如他對我。】
說完這句話,容瑾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容瑾本來以為,他很快就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因為顧念前幾日都回來地挺早,差不多是下午剛過一半的時候。他下午在宮裡和重臣們議完了事,不太緊要的奏折,都會拿回來批。
但他在這裡待了很久,待到一壺酒都喝完了,曲子也不知換了幾輪,竟也一直安安靜靜的。
容瑾忍不住想,顧念還沒回去嗎,還是說,顧念知道了,但是什麼也沒做呢。顧念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就算顧念沒派人跟著他,但隻要顧念想起來,問上一句,隻要容瑾還在這辰國京城內,用不了一炷香顧念手底下的人就能把他的行蹤翻出來。
顧念沒來。
容瑾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滋味。係統問他,你想要什麼樣的反應。容瑾沒撒謊,他也不知道。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有點好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指望顧念猜對嗎?
他正猶豫著,是現在回去,還是再聽一會兒,外麵傳來了喧鬨聲。他剛側起耳朵聽,門就“咣當”一下子被人推開了。屋裡的絲竹聲一下子停了。
顧念站在門口,他的視線落在容瑾身上,黑白分明的一雙眼,帶著壓抑的寒意:“你聽了一下午了,再過一刻鐘就是宵禁,聽夠了嗎?聽夠了就和我回去。”
容瑾心裡一緊,他越過顧念的身體,看到門外守著些侍衛。他認得最前麵的那個人,那是皇帝身邊的禦林軍。
容瑾慢吞吞地拿著酒杯:“人家好端端地做生意,哪裡惹到您了?您這麼喊打喊殺地上門?”
顧念死死地看著容瑾,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他把生意做到你頭上,就是和我往死裡過不去。”
“又不怪人家,我自己來的。怎麼?我不能來聽曲子?”
顧念閉了一下眼睛:“那你現在聽完了,能跟我回去了嗎?”
容瑾覺得自己可能是酒勁上頭了,他覺得有點暈暈沉沉的,心裡卻哽著一口氣:“我不想回去。我還沒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