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實今早, 容瑾從臥房到餐廳的時候,顧鈺還沒離開容家。他本來想走的,但是走到門口,他想到容瑾臥室的花瓶還空著。於是他拐回去給容瑾剪了一束花,悄悄站在樓下的拐角, 想等容瑾離開後,給他放進屋中。可等到推開容瑾的房門, 顧鈺又慌慌張張地想到, 如果少爺是omega的話,他隨便進出少爺的房間, 好像不太好。最後, 他隻是把那束小心翼翼, 挑了許久的花,放在了容瑾的門口。
然後他就離開了容家。
走的時候, 環顧房間,這裡擺設的每一件器具, 度過的每一刻光陰,都帶著容瑾的痕跡。他挨個摸了摸容瑾這些年送他的禮物, 又打開屋頂的碎星光燈看了一會兒, 最後隻帶走了昨天容瑾給他換的那身睡衣。
他真的應該離容瑾遠一點。夫人說的是對的。他該慶幸容瑾不喜歡他,也從未知道過他的心意。
朋友在酒館笑著問他,這次怎麼舍得這麼早從家裡回來。他帶著些醉意地靠在桌邊, 無聲道:“我沒家了。”
對, 他決定離開了。再留下去, 親眼看著容瑾和一個個alpha相親,最後選擇一個相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下來,會不會做出什麼讓容瑾為難的事。
可才過了一天,容瑾出現在他眼前,本來好像把心刮成血淋淋的一片,才做好的心裡建設一瞬間全塌了。他單膝跪地,額頭抵在容瑾膝蓋。他也想冷靜,可陳秋岩的話不時盤旋在他腦中。如果,如果少爺嫁給了那樣的人……
容瑾的聲音把他從魔怔的狀態中拉了出來:“起來,像什麼樣子!”
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求婚呢。
顧鈺順從地沒再跪著,卻也沒起來,他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把頭靠在容瑾的膝蓋邊。
這是一個依賴的,甚至可以說是撒嬌的姿態。容瑾愣了一下。
顧鈺剛到容家的時候,還是個年幼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寡言多思,憤世嫉俗了點,終究還是不時露出點屬於孩童的軟弱和稚嫩,但幾年的時光就好像一夜之間似得那麼快,這個怕鬼,明明惶恐卻極力表現出冷靜的小孩,就真的變成得體又穩重的少年了,甚至照顧容瑾也可以做到井井有條,不再向他表露出自己的軟弱和依賴。
容瑾摸了摸顧鈺的頭發,他心疼他,卻也不得不教訓他:“你說對不起,是覺得自己哪裡錯了?”
顧鈺低聲道:“我給少爺惹麻煩了。”
容瑾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是這樣:“不是。是你不該打他。”
顧鈺捏緊了拳:“是他先出言不遜。”
容瑾的聲音淡下來:“顧鈺,按照聯邦法律,就算是聯邦議長,也不能因為有人背地裡意淫他,就光天化日把人家打進醫療艙。這件事是你不占理。”
“可是……”
容瑾打斷了他:“沒有可是。是,今天這事最後是擺平了。但是萬一呢?萬一我顧忌和陳家的關係,沒有維護你;萬一今天學校的人來的遲了點,你把人真的打出個好歹;萬一陳家人直接氣瘋了,拚著和容家交惡也要告你。這麼多萬一,你想過你在個人檔案上留下犯罪記錄該怎麼辦嗎?”
容瑾其實有點惱火。
雖然容琳偶爾也打架,但她比顧鈺有分寸,下手也輕。同學之間“比試切磋”造成點鼻青眼腫,和你一言不合把外麵的人給打進醫療艙完全是兩回事。
容瑾看著顧鈺,慢慢放緩了聲音:“阿鈺,我不是怪你。我隻是覺得像陳秋岩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了他,做任何會損傷到自己的事。他雖然是個爛人,但是你的前途卻珍貴。”
打鼠還怕傷玉瓶呢。容瑾多少能猜到那人說了些什麼,雖然也不高興,但他更不能接受顧鈺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損失。在聯邦,檔案要跟隨一個人一生,是很重要的一件東西,你越想往上走就越是要清白。他不想顧鈺因為今天的衝動,以後跟心儀的機會失之交臂。
容瑾摸摸顧鈺的頭:“下次不要再因為這個跟人打架了,被人說兩句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在意。”
顧鈺向來聽他的話,但這次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很輕,裡麵的意味卻堅決:“但我在意。”
“我說過要保護你。不能讓他那麼說你。”
容瑾失笑:“這次是不小心讓你聽見了,要是人家回家關上門說我,你怎麼辦?彆人的嘴,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強求的東西。”
顧鈺抬頭看容瑾:“但是我聽見了,就不能裝得像沒聽見一樣啊。”
容瑾的心裡軟成一片。他心想,顧鈺才十八,就算是在他以前的世界,也還是個熱血的半大孩子呢。他也沒再說什麼權衡利弊,隻是笑道:“要是真的想保護我,就努力變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