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容瑾走到一半, 察覺到識海的疼痛慢慢加劇,於是加快了腳步。他本來想裝作若無其事, 至少是若無其事地離開他男朋友的感知範圍, 但腦海中突然劇烈的一下刺痛, 讓他腳步,扶住了山壁, 牙關裡漏出了一聲悶哼。
顧白珂現在沒有修為在身,但是之前鍛煉出來的五感仍然敏銳。
他的聲音遠遠從身後傳來,經過彎彎繞繞的狹路,聽上去有些空蕩:“阿瑾?”
容瑾咬咬牙。他可不想醒來看見他男朋友已經血流成河了。在身後匆匆的腳步聲中,容瑾鑽進了山壁。
這裡的山壁縫隙太過曲折, 此處又離洞口挺遠,所以連半點星光都沒漏進來, 視線很黑。顧白珂不比容瑾在秋涼山來去自如,一隻手扶著山壁向前走。大概是擔心容瑾,腳步有些急。
路過容瑾消失的地方,顧白珂好像察覺到什麼, 停下來輕聲問:“阿瑾你在嗎?”
容瑾融入山壁,就在他旁邊,察覺顧白珂走得磕磕絆絆,心想:唉失策啊失策,忘了給他留盞燈了 。
顧白珂本來昏暗一片的視線裡, 突然出現了一點光亮。他看過去, 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朵, 嗯,大概是荷花?花瓣散發出柔和的光,看上去很像一個燈籠,漂浮在他身旁,照亮周邊。
“燈籠”見他看過來,向前飄了一段,像是要引著他出去。
但是顧白珂沒走,他靠著山壁坐下了:“阿瑾,你是不是又頭痛了?”
容瑾在他身旁,但是在山壁中不能說話。他也坐下來,和顧白珂背靠背。
“燈籠”慢慢飄回了顧白珂身邊,依偎著他,將他的身形照亮。顧白珂摸了摸這朵花,像哄孩子一樣哄他:“要是頭痛,你就出來,我有辦法。”
容瑾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頭,一邊咬牙,一邊心想:你有什麼辦法?傻子才出去呢。
顧白珂等了一會兒,狹窄的山壁間沒有任何動靜。他不知道容瑾是已經離開了,還是不願意出聲。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兒,靠著山壁,從腰間取下了竹笛:“阿瑾,我給你吹支曲子吧。”
自從那一次,容瑾讓他用樹葉吹曲子之後,顧白珂就重新做了一支笛子,一直帶在身邊。
笛聲響起,婉轉恬淡,但是在狹窄的山縫間,聽起來總有些雜音。所以顧白珂吹了幾下,就停了下來。但是他剛停,身後的山壁突然“咚咚”地響了兩聲,像是催促。顧白珂試探著又重新把笛子放在嘴邊,山壁又安靜下來。
容瑾靠著顧白珂挺直的背,能感覺到身後顧白珂的體溫。悅耳的笛聲環繞在他周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頭痛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他一邊腦袋疼,一邊苦中作樂地想:我男朋友真好啊,全才,就是刻的簪子有點磕磣。
他就這麼聽著,靠著,慢慢竟睡過去了。一夜好眠,夢裡有笛聲和飄落一地的碎花。
第二天清晨,容瑾醒過來,伸了伸懶腰。他從山壁中離開,看到顧白珂還靠在原地,頭微微仰著,睡意安穩。容瑾擺擺手,有碎葉枯草悄無聲息地出現,幻成毯子,蓋在顧白珂身上。然後容瑾再次離開了秋涼山。
在一個人流如織的拐角,係統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出現,細微地如同蚊子叫:【宿主?】
容瑾腳步微頓:【統啊,好久不見,想死你了。】
【拉倒吧我可看不出來你想我。】係統的聲音有點埋怨,【你昨天乾嘛這麼冒險?】
容瑾驚訝:【你昨天在?】
【在啊,但是當時它也在,我哪敢跟你說話。】係統簡單解釋了一句,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不是跟你說了嗎?儘量按照這個世界的記憶人設走,彆讓它察覺到。你知不知道昨天多危險?我都快嚇死了。】
【這不是沒出事嗎?】容瑾解釋道,【我要和如琢在一起,解開誤會是必經的過程啊。無論你怎麼走,這個坎兒都繞不過去。而且我儘量把我的行為都合理化了。我是先想辦法,讓疑點“自己”冒出來,然後才找如琢要解釋的。】
【這次過去了,但是你還是要留心。】係統警告道,【它的能力,不僅僅是想辦法抹掉你過去的記憶那麼簡單。如果真的確定了你有外來記憶,它是有辦法左右,甚至是顛覆整個設定的。】
容瑾平靜道:【其實我現在已經不擔心了。】
係統好奇:【不擔心什麼?】
【不再擔心會失去過去的記憶,也不再擔心會橫生出什麼波折。如果這場考驗,考的是兩人之間的愛和信任。我覺得我們能過關。無論是什麼樣的設定,什麼樣的誤會和阻隔都一樣。我輕鬆度過了之前四個世界,不是因為我保有原本世界的記憶從而超然在外,而是因為我真的愛他,也真的信任他。所以我沒有作弊。我本來就有資格,度過那些考驗。】
【所以,就算它再把我的記憶洗上一百遍,也無所謂。當然,最好還是不要,偶爾強製虐戀一把就算了,天天折騰吃不消。】
係統被塞了一嘴的狗糧,有點憤怒,但又有種微妙的老父親的欣慰感,一時心情非常複雜,差點精神分裂,所以打算自己一個統靜一下。
但是容瑾不放他走:【統哥,我問你個事。我經常頭痛,然後識海不穩定,記憶被時不時壓製,是因為你所說的“它”導致的嗎?】
【對,我能感覺到,它在極力地排斥我。你之所以能進來這邊的世界,還保有原來的記憶,是因為我帶著你鑽了它的漏洞。我被排斥,隻好被迫從這個世界中撤出,所以你的記憶才會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