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分鐘,付清徐回來了。
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盒子,問司逸:“這是誰的?”
“你妹妹送的。”司逸如實回答。
付清徐眉頭微皺,將盒子打開,裡麵躺著幾顆造型精致的巧克力,一看就是手工的。
還沒等司逸反應過來,付清徐就直接連巧克力帶盒子丟進了教室後麵的垃圾桶裡。
司逸驚呼:“你直接丟掉了?”
付清徐沒忍住情緒,麵上頭一次浮現出了淡淡的厭惡:“惡心。”
看來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
***
晚自習快結束時,司逸終於從慕老師那裡解放,準備回教室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教室裡很安靜,隻有偶爾小聲地談論聲,大家都在寫作業,沒人注意他。
剛剛經過二班時,他悄悄往裡看,耳朵果然不在教室。
司逸心下起了一個念頭,他迅速收拾了書包,就準備開溜。
“陸嘉,老師要是來了就說我上廁所去了。”
陸嘉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就埋頭繼續做自己的卷子去了。
他單肩背著書包,插兜狀似不經意的走到了二班門口。
二班也同樣安靜,隻有少數人注意到他在門口,低低地和周圍人小聲討論著。
司逸找了半天,終於在靠窗的位置上找到了王思淼。
“王思淼。”他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這時二班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大家交頭接耳,互相捅胳膊,猜測司逸找王思淼到底要乾嘛。
王思淼輕輕皺眉,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有什麼事嗎?”
“你幫耳朵收拾下書包唄,我給她送到音樂樓去,待會下了自習她就不用特意回來拿了。”
王思淼一副果然的樣子,表情淡然:“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站在二班門口,不怕你們倆的傳聞越來越嚴重嗎?”
“是事實啊,不是傳聞。”司逸語氣比她還淡定。
王思淼扶著眼鏡,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最後微微驚歎一聲:“你們倒是真敢談。”
“不行嗎?”
“行。”王思淼沒反駁,語氣有些嚴肅,“隻是你們要注意一下,畢竟還是未成年,有很多事還不行。”
司逸卡了一下,語氣有些結巴:“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第一次看你們在教室裡打情罵俏了。”王思淼一副我都懂的模樣,“從高一開始。”
司逸知道王思淼說的是哪一次了,他現在壓根就解釋不清,那時候他跟耳朵根本什麼都沒有,不對,現在好像也什麼都沒有,親臉都不能算親。
“班長,你彆頂著這麼一張三好學生的臉開車行嗎?”
王思淼一副操心的老媽子模樣:“我是怕你們生理知識學得不好。”
司逸咬唇:“好得很!謝謝關心。”
被七裡八裡的叮囑一番後,司逸總算拿到了耳朵的書包。
音樂樓旁,因為有幾間教室開著窗戶,因此有各式各樣的樂器聲音流了出來。
靜謐的夜裡,樂器聲和晚風奏出一曲奇妙的交響樂。
顧逸邇坐在凳子上,有些煩躁的看著曲譜。
演奏樂器最重要的除了演奏者的技巧,心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當一個人反複反複的練習一個曲目時,往往隻有兩種心態走向,要麼越練越喜歡,要麼越練越煩。
她就屬於後一種,她練著詠歎調,也跟著不斷地在歎氣。
休息了幾分鐘後,她又拿起琴對著譜子拉。
拉了一個小節後,琴弓停留在g弦上,顧逸邇又卡住了。
“哎。”
“你在給自己的琴伴奏嗎?”
顧逸邇朝門口看去,司逸背著兩個書包,靠在門邊笑著看她。
“你怎麼來了?”
司逸走了進來:“看看你練習進度啊。”
“我卡住了。”顧逸邇將琴放在凳子上,“我拉不出那種感覺來。”
司逸自己也是學樂器的,自然懂她說的感覺是什麼。
世界上學樂器的人那麼多,可是能成為大師的卻隻有那麼寥寥數人,再難的協奏曲都有人能精準的演奏,但演奏就像是寫作,流於表麵的音符從來都不是精髓,演奏者將情感傾注,才能使曲子真正的擁有自己的靈魂。
巴赫的曲子不算太難,但就像是一串珍珠,每一個珍珠何時落下,從何處落下,如何將珍珠做成顆顆漂亮的人魚之淚,才是關鍵之處。
教室裡還有一架三角鋼琴,司逸沒多想,直接走到那架鋼琴前。
“來,我給你伴個奏。”
顧逸邇對司逸會彈鋼琴這件事毫不意外,司逸這樣的人,被逼著學幾門樂器再正常不過。
“鋼琴就更彈不出歎息的味道了。”
司逸唔了一聲:“也是,鋼琴聲音太脆了,不然這樣?你換著拉一個曲子,換換心情。”
“拉什麼?”
“隨便你了,看看我們有沒有默契。”
顧逸邇重新拿起琴和弓,想了想,就開始拉了。
約莫五秒,她和司逸同時停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拉這個?”
“你怎麼知道我會彈這個?”
二人同時一愣,隨即又道:“我喜歡這個。”
果然是身無彩鳳雙飛翼。
***
晚行的地鐵上,顧逸邇靠著窗看著身邊呼嘯而過的廣告燈牌,耳機裡是司逸清冽的聲音。
“我下地鐵了。”
她回道:“我還有兩站。”
“那你繼續說,你媽媽把你丟給了提琴老師,然後呢?”
“然後我就一直學到了現在。”顧逸邇輕聲吐露著,“我討厭小提琴,可是喜歡那首曲子,我討厭我媽媽,但是又很慶幸她起碼帶我去學了。”
“所以你才那麼討厭第三者。”
“對啊。”她的瞳孔裡是倒映著的各色的燈光,“她當初走的那麼瀟灑,現在又要回來破壞我的新家,這讓我怎麼原諒她?”
耳機那頭的司逸沒有說話,他不曾經曆過顧逸邇所經曆的,說再多也不過隻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而已。
最近高阿姨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了,爸爸回家的頻率也在慢慢減少,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讓她隻要在家裡待著就會覺得渾身都喘不過氣。
再加上學業和比賽的事,讓她焦頭爛額,也隻有和司逸相處的這短短時間裡,她那條繃緊的弦才得以緩解。
她在儘力的拖延著回家的時間,卻沒想到司逸看出來了。
司逸在那頭說道:“以後我陪你吧。”
“你這麼晚回家,家裡人會擔心的。”
司逸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鬆:“放心吧,我家,連個人都沒有,誰又會擔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