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 作為阿木星的星球之子,所有阿木族對葉滄的好感度全是初始即爆表。
在他們眼裡,葉滄就是全宇宙最美的存在,沒有之一。
然而,魔鏡蘿是個例外。它對美醜的辨彆並不受這些主觀情緒影響,而是取決於對方的精神力。
在它的眼中,作為阿木星之子的葉滄的精神力是最柔和廣博、包攬天地的;作為龍族的葉滄是最耀眼輝煌、璀璨無匹的;作為人類的葉滄是最深邃神秘、不可捉摸的……
為了方便理解,不如冒犯地提一提古地球傳說中的希臘十二主神,可以估摸著將這些精神力給魔鏡蘿帶來的感覺類比為——農業與豐收的神德墨忒爾,太陽神阿波羅,戰爭和智慧的神雅典娜及月神阿爾忒彌斯。
以上任何一個都不差,可他們都不是美神阿芙洛狄忒,而偏偏, 魔鏡蘿追求的隻是阿芙洛狄忒。
這大概就是點歪了技能樹的憂傷。
“雖然以前在資料裡看過那次事件的記載, 不過現實還是有點超乎意料。”特修斯腳步輕快地後撤一步,而在他跳開的下一秒, 原來戰立的地方就飛濺來了一坨酸液。
更近點的羅桑飛快地甩了甩袖子, 望著袖口被“嗞嗞”腐蝕的兩個小洞, 欲哭無淚:“彆啊,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
漫天劈劈啪啪的宛如雨水滴落的聲音, 伴隨著眾人此起彼伏的哀嚎。空氣也失卻了一開始清透涼爽,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嗆鼻的奇怪味道。
葉滄望著湖麵中央幽藍的植株, 終於淡淡地擰起了眉頭。
這讓時刻注意著他的魔鏡蘿哭得更響亮了, 這回是真的傷心。
作為阿木星生靈中的一員, 魔鏡蘿怎麼可能不喜歡葉滄。
若是用最誇張、最極端的方式來形容它對葉滄的感情,那大概就是——“全宇宙最刻薄的顏狗,願意為了全世界最醜的一個人去死。”
魔鏡蘿不是故意想哭的,之前葉滄呼喚它沒有得到回應,也是因為它在努力地忍耐,試圖把這些腐蝕液憋回去。
……可惜失敗了。
事實證明,這些腐蝕液完全不受它的控製,完全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生理反應,好比人感冒了發燒了,不是你說要消熱就能馬上消熱的。
魔鏡蘿身上委屈沮喪到想要立地消失的難過,被葉滄完全地感受到了,事已至此葉滄也不好再說什麼。
——誰讓大家都這麼醜:)
魔鏡蘿:王……王你不要走QAQ
葉滄讓一眾龍族把先前裝水的集裝箱全部扔進湖裡。集裝箱大開的洞口跟臉盆似的,它們密集漂浮於水上的時候,倒是很好地幫忙承擔了一部分腐蝕液。
但這也隻是暫時的應急措施而已。
葉滄通過跟魔鏡蘿的交流,大概知道它體內的腐蝕液是有限的,當所有的存貨釋放完畢後就會停止,並歇上一段時間。下一個循環裡,繼續根據有沒有“美”這種激素一樣的刺激源,來做出新的反應。
搭配著這場稀裡嘩啦的酸雨,時間不斷流逝。
等到阿木星的最後一縷天光也緩緩暗下的時候,從湖泊引入菜田的溝渠都快弄得差不多了。
葉滄隻字未提還在哭的魔鏡蘿,直接讓眾人收拾收拾,回了駐地。
“你不打算把它交給西星域處理嗎?”等到幾乎所有人都散去,墜在最後麵的特修斯忽而開口,“或者,你想直接把它鏟除?”
葉滄腳步一頓,側過頭來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特修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驀地興奮地舔了舔唇:“看來你已經有想法了,我很期待喲。”
葉滄道:“不需要你的期待,說起來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阿木星。”
“真是無情啊,也許你以後會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也說不定……”頂著葉滄倏而睨來的目光,特修斯討饒般地擺了擺手,“我這回可沒什麼陰謀詭計,單純想在這裡度個假而已,放輕鬆。”
葉滄再度邁開步子向著小屋走去,隨意丟下一句:“最好是這樣。”
*
入夜,阿木星的氣溫明顯低了下去。
白天還熱鬨的人工湖,如今已經不見了人影,徒留一株巨大的植物矗立在中央,看起來竟頗為蕭瑟。
魔鏡蘿儲存的酸液差不多都灑完了,如今就處於修整醞釀下一波的階段。原本血紅的身體又再度恢複到了最初的幽藍,不過顏色透著股虛弱的淡緲。
“嚶,嚶嚶嚶,嚶嚶……”
低低的,軟軟的,小聲的哼唧。
可惜除了發出聲音的它自己,沒有人能夠聽見。
正當魔鏡蘿自閉地收攏起每一對葉片,像獨自舔舐傷口的幼獸時,突然,它猛地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順著氣息去尋找,才發現寂靜的湖邊竟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漆黑的夜色中,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可是魔鏡蘿不會認錯,它激動地渾身顫抖,歡聲叫了起來:“嚶!”(王!)
那人朝著它的方向踏出了一步,正好進入魔鏡蘿自帶熒光的照射範圍內,正是葉滄。
葉滄先是打量了一下湖麵,發現早先漂在上麵的集裝箱全都被腐蝕得沒了蹤影,再去看一副極其虛弱模樣的魔鏡蘿,不由歎了口氣。
——還能罵咋地,總歸是自家的傻兒子(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