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咕嚕嚕滾出去的鮫珠, 並沒有因為眾人的挽留而有絲毫停留。
高空的星盜戰艦艱難地調轉方向,點點騰挪著追隨鮫珠的所在。
“老、老老老大!”這支星盜小隊的一人, 忽然哆哆嗦嗦地看向了他們的隊長。
“啊?乾嘛?”一個凶神惡煞的眼神。
小弟抬手指了指窗外, 整個人幾乎癱在了牆壁上:“地表……火山、火山噴發了!”
“……?!你說什麼?!”怎麼會這麼快?難道說這顆鮫珠, 竟真的有這麼重要的作用、有如斯強大的恐
怖力量!?
荒謬又不真實的觸動,攜著令人驚懼的陰翳, 緩緩籠罩上所有人的心頭。
……
地麵上,兩道人影依舊在激戰。
雷托的指尖剛要碰上鮫珠, 就被後方趕來的多琉一腳踹開。而當多琉想要撿起鮫珠時,飛速爬起來的雷
托立即揮手電麻了他的臂膀。
鮫珠就這樣在兩個人的手中不斷切換著方位,但凡有一個人占到一點便宜, 必定被另一個立刻拖下水。
他們互相僵持了好一會兒, 鮫珠已經滾得更遠了。
直到下一個瞬間, 多琉又一次要取得鮫珠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他半路收手,轉而猛地翻身滾到
了另一邊。而他剛剛所在的地方, 岩石驟然崩開, 在騰飛的碎屑中, 一束熾熱滾燙的熔漿迸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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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琉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那束明黃的熔漿照亮了他的眼眸,也將所有海妖族存於久遠過去的恐怖記
憶,全數喚醒。
——而這隻是個開始。
越來越多的縫隙從大地開裂, 汨汨湧動的熔漿如同泣下的血淚。
回過神的時候,多琉和雷托幾乎已經被熔漿包圍。
它們像膠水一樣緩緩流淌過地表, 從四麵八方流出又彙聚,發出“嗞嗞”的燙燒聲,升起的白霧在空氣
中扭曲。
“喂,等一下……!”雷托的一聲驚呼喚回了多琉的神智,他循聲望去,竟是滾遠的鮫珠跑到了滾燙的
熔漿裡,甚至三分之一已經陷了進去!
多琉根本沒有思考,他的身體在第一時間自己行動起來。漆黑的山體幾乎快被岩漿淹沒,能夠落腳的零星幾處不亞於海中孤島。
多琉借著最後的幾塊空地,幾個起落躍到了鮫珠所在的地方。
——可已經遲了。
在他阻止的前一秒,鮫珠的最後一絲光芒微微一閃,終於緩緩沉入了翻滾的熔漿中。
多琉見此低咒一聲,隨後竟毫不遲疑地,咬牙把手探了進去!
“嗞——”
疼,真的很疼!
多琉發出了一聲悶哼,他的額上立即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但即便這樣,他還是在熔漿裡翻攪摸索起來。
臂膀皮開肉綻,鮮紅的血順著流下,**的疼痛幾乎快要讓人昏厥。
多琉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可他的手還在尋找,那幾乎是一個機械式的動作,全憑他的一腔意誌和執
念。
而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誰的一聲歎息。
“你啊……”那人輕聲道,“性格倒是變了不少,骨子的倔強怎麼就半點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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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人的、輕柔的,像一陣清風徐徐吹過的聲音。
“……”
真是奇怪啊,他的意識因劇痛而恍惚不清,隻迷迷糊糊地想道,我怎麼好像聽見王的聲音了……?
下一刻,有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略一使力,便把他帶離了這裡。他倒不是不想反抗,隻不過光抵抗
手臂傳來的痛覺就很吃力了。
多琉跌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雖然疼痛仍在,但意識清醒了一點。他屈起一條腿,受傷的右臂搭在上
麵,在嘶聲中抬起頭,才看清站在麵前的——赫然是之前那個讓他很在意的黑袍人。
而剛才作為他敵人的那個少年,迅速蹦跳著趕到對方身邊。
雷托有些可惜地看了那窪熔漿一眼,搖了搖頭,“任務物品沒了呀。”這麼說著,他又似乎並不太在
意,轉頭就看向了葉滄,臉上的欣喜直白得一目了然,“你怎麼過來了?這裡太危險了,火山就快要爆發
了!我帶你一起離開吧。”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的敵人想要帶著人逃跑,可多琉竟沒有出聲阻止。他隻是神情複雜地看了葉滄
一眼,似乎想要探尋那副兜帽之後的真麵目。 但緊接著,多琉便放棄了似的,轉而望向了那窪淹沒鮫珠的熔漿。
這一刻,鋪天蓋地的愧悔和自厭幾乎要將他吞沒,他糾結著虛無縹緲的錯覺,卻轉手丟失了王最後的東
西。
就像千年前沒能救回那個人一樣,他又一次失去了重要之物,到頭來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那邊雷托還想帶著葉滄趕緊走,結果卻發現葉滄注視著多琉一動也不動。
雷托先是皺了皺眉,隨後,略帶敵意地望向地上的銀發男人,冷酷又敷衍地問了一句:“喂,你不走
嗎,繼續待在這裡可是會死的喲。”
“……我不會走。”多琉的語氣毫無波動,卻叫人憑白聽出一股死水般的茫然和絕望。
隨後,他支棱著身體站起來,也不管還受傷的手,直接俯身又探向那窪熔漿,竟是想再來一次!
這回連雷托都震驚了,少年露出無法理解的樣子:“……他瘋了嗎?”
可隨即,更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雷托看見葉滄忽然抬起了手。
——那白皙的五指從嚴實的寬大袖口露出,骨節分明,在漆黑衣袍的映襯下,如同初冬落下的第一捧
雪,美得像在發光。
雷托忽而望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