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收起銀子,抄起油燈,噔噔噔跑回自己屋裡了,已經有機靈的小朋友緊隨其後,片刻後幾人回來,就是徐力提燈,沈大柳和徐虎在旁開路,小心翼翼護送著雙手捧一個小小匣子的沈麗姝回來。
她將匣子打開放到桌子中間,燈光一照,裡頭的金銀細軟便散發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這光芒不像珠寶鑽石一樣奪人心魄,卻更加美得令人心醉沉迷。
沈麗姝驕傲叉腰,“四伯你看,這才是我們真正打下的江山。”
跟金銀比起來,銅錢又算得了什麼?
沈四伯是被這麼多銀子迷花了眼,全然沒意識姝娘說了什麼,沈家旺的敏銳度卻沒有被金錢腐蝕,立刻伸手拍了下閨女的後腦勺。
力道跟拍蚊子差不多,但卻也是沈家旺第一次跟掌上明珠動手,警告意味十分濃鬱,“還江山,口氣這麼大,你敢去外頭說一句麼?”
沈麗姝也立刻意識到這個玩笑開不得,慫得很徹底:“不敢不敢。”
接著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收起那些調皮,認認真真給沈四伯解釋,“五十二貫隻是銅錢的數量,但我們幾乎每日都能收幾兩十幾兩的銀子,這個不用去錢莊換,就跟昨日換的銀子一起,都裝在了這個小匣子裡。”
閨女的認錯態度這麼積極,沈家旺也不忍心再苛責,便轉頭對侄子們說,“姝娘有時候興奮起來,說話就不過腦,這點你們千萬不要學。”
沈麗姝:……
她正琢磨自己是裝聽不到呢,裝聽不到呢,還是裝聽不到呢?就見沈四伯雙手顫抖的去摸匣子裡的金銀,聲音也跟手一樣抖得厲害,大膽的問侄女:“這裡頭……有一百兩了嗎?”
這個話題沈麗姝喜歡聊,立刻拋開了不愉快的小插曲,美滋滋湊到四伯跟前,“已有一百零八兩了……”
在城裡住的第一個晚上,沈四伯完全沒出現擔心中的失眠,他睡得可香了,夢裡捧著滿滿一匣子的金銀財寶,滿足的口水都要流出來。
一夜好夢,醒來新一天的搬磚即將開始,徐二舅已經把他們需要的食材全部送到,同時還帶來了徐姥爺親手蒸的奶香大饅頭,和一個特彆積極主動要免費實習的大堂哥。
沈大金真誠的向堂妹表達了她還願意讓他進城幫忙,自己十分感動,就想著家裡也沒什麼事,這幾天就陪徐二舅一起送貨進城,順便幫他們多做點事,提前適應下工作崗位的樸素的心願。
已經越來越有黑心老板範兒的沈麗姝一聽,還有這種好事兒?那她當然舉雙手雙腳讚同。
隻不過他們不僅是她的員工,還是親戚,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沈麗姝客氣道,“哎呀,大堂哥也太見外了,我們既然讓二舅給你帶話,過十日請你進來幫忙,就不會食言,大堂哥怎麼今天就來了?”
沈大金認真解釋,“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從徐家二舅這兒聽說你們最近很忙,從早到晚不得閒,我想著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那家裡可還好,爺奶和堂嫂他們同意嗎?”沈麗姝隻是隨口一問,但沈大金現在這麼積極表現,就是怕他媳婦之前一哭二鬨的行為,連累自己在堂妹這裡成了麻煩精的代名詞,一聽這個問題,他渾身都僵立起來,一字一頓說得特彆鄭重,“同意同意,他們都同意的,姝娘放心,這回絕對商量好了,不管在城裡乾多久,哪怕孩子出生,我也不會回去的。”
沈大金鄭重的就差舉起手對天發誓了。
沈麗姝:……
可以,但沒必要。
總之,大堂哥這個實習生提前上崗了。
沈麗姝蠢蠢欲動,想真把他當幾天免費勞動力用,有便宜不占就覺得很虧,但一來這不符合她端水大師的作風,二來,沈麗姝的良心也有億點點痛。
大堂哥可能是失去過,所以比所有人都更懂得珍惜這份工作,第一天實習就表現得格外賣力,雖然動作算不算多熟練,但勤能補拙,工作效率並不比他們差多少。
眼看這個工具人如此好用,沈麗姝也就漸漸打消了當黑心老板的念頭,轉而問道:“大金哥,你這幾天都來嗎?”
沈大金愣了一下,隨即麵露歡喜,點頭如搗蒜,“隻要你們用得上,我天天都來。”
沈麗姝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金哥雖是第一天來做事,但是乾的活一點兒也不馬虎,也這麼用心,應該跟我們大家一起算工錢,所以我想問問你最近打算乾幾天,是跟我們一起把工錢記上、每個月發一次,還是這幾天的工錢當天乾完當天結?”
大堂哥毫不猶豫表示他這幾天就是幫幫忙,不用結工錢,沈麗姝也不想跟他扯皮,點頭道:“好的,那我記賬上。”
沈麗姝單方麵結束了話題,繼續埋頭工作。
而嘴上說著隻幫忙不拿錢的大堂哥,知道自己也有工錢拿,工作的積極性又明顯提高了一些。
有了這麼好的工具人加入,他們今天甚至比昨天又提前了一個小時完成備菜工作。
這個點出攤也未免太早了些,沈麗姝果斷招呼小夥伴們,“快快燒火,咱們自己先試試烤饅頭片。”
不但要試吃新菜品的味道,還要找到最適合它的火候和方式。
徐姥爺蒸的大饅頭,按照外孫女的要求用了最好的白麵,揉麵過程中放了點牛乳,最後蒸出來的饅頭果然又白又軟,還帶著一陣令人放鬆愉悅的奶香味,徐二舅熱情安利道:“這饅頭放了牛乳,不但聞著香,吃起來也格外香甜可口呢,要我說用不著烤,就這麼拿去賣,都有人搶著要。”
沈麗姝笑嘻嘻:“直接賣哪有烤了賣賺錢呢?”
徐二舅深以為然,“可不麼,瞧你切的這麼小一塊,一個饅頭能分成七八串,足足三四文呢!”
已經是奸商的姝娘振振有詞,“二舅你懂什麼,這樣串,烤得時候受熱均勻,才能烤得香脆好吃。而且不是我小氣,是姥爺蒸的饅頭有這麼大隻。”
徐二舅立刻舉旗投降:“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舅甥二人鬥嘴時,沈麗姝剛切好的兩個大饅頭已經被架上了燒烤爐,她連忙把注意力轉到這上頭來,指揮已經儼然是燒烤組組長、當仁不讓負責試驗新產品的徐虎,“表哥,這些饅頭分成兩份,一份隻刷油不放調料,待會好了蘸糖吃,另一份就可以像烤肉一樣烤。”
徐虎佩服道:“一個饅頭,你都能想出兩種吃法?”
沈麗姝心想,鹹甜黨之間的戰爭,可謂是從古至今、經久不衰。
她可不得做好準備麼。
但這一次,姝娘有點沒掌握好形勢,險些大翻車。
因為她沒意識到,現代的無聊網友能為了鹹口還是甜口吵上三天三夜,本質原因是現代早已實現了吃糖自由,甚至很多人小時候吃糖吃膩了,導致長大後成了堅定不移的鹹黨,但放到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糖的古人,甜食簡直就是降維打擊,除了不能跟肉比,其他食物它都能輕鬆碾壓。
於是,小夥伴們嘗過兩種口味的烤饅頭片後,評價簡直呈一麵倒之勢,驚豔到可以瘋狂為甜饅頭打電話的地步,“蘸糖,就蘸糖,表姊,烤饅頭蘸糖超好吃,比烤肉還香!”
這麼誇張的嗎?沈麗姝嚼著酥脆可口、香味濃鬱的鹹饅頭,很想為它打抱不平,“可是我覺得鹹口也好吃啊,辣椒花椒孜然和鹽交織在一起,烤得多香呐!”
徐虎中肯的說,“鹹口的烤饅頭片也很香,但是蘸了糖的饅頭片比鹹的好吃一百倍,如果我是客人,大概每天都想吃。”
“我也是,我也是!”
“哼,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全部都要。”沈麗姝還是不肯信這個邪,以為眼下情形隻是小朋友們偏好甜食的緣故,可他們的燒烤攤男女老少都有,當然要多收集不同人群的意見,於是去問她娘和二舅四伯,“你們覺得哪個口味最好吃?”
“甜的!”三位成年人竟也不假思索的異口同聲。
沈麗姝:……
她這個人是有點倔強在身上,但也不至於頭鐵到完全聽不進彆人的意見,尤其是她的芯子屬於異世來客,這個時候明顯是土生土長的家人們更具有代表性。
所以猶豫片刻,沈麗姝果斷向本土勢力低頭,“好的,那多帶些飴糖出去,要是客人不確定哪種口味,咱們首先推薦甜的。”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搖頭,“其實最合適的是蜂蜜,其次趁熱沾白糖也不錯,飴糖還是差了些味道。”
前兩者要麼太稀缺,要麼價格太昂貴,都無法列入選項,倒是想起燒烤店烤饅頭標配的煉乳,沈麗姝不由眼前一亮,她記得煉乳好像是用牛奶和糖熬煮而成,步驟很簡單的。
就算他們做不出最正宗的煉乳,能弄出六七分味道,那也比飴糖強啊,而且一旦有了彆人都學不走的特色,這道簡簡單單的烤饅頭片就能徹底成為他們的秘製菜品,明年正式開了店,招牌一打,豈不是客似雲來?
沈麗姝想想還挺激動,趁著二舅和大堂哥還沒回去,忙道,“二舅,你們明兒過來,請幫我帶些牛乳,我有大用處,挺急的,若是母牛的主人覺得為難,我可以給錢!”
徐二舅好奇問:“要多少?”
沈麗姝張口想說五百毫升,但很快意識到二舅他們聽不懂,於是機智的用他們家的湯碗做參照物,“能裝滿這一碗的份量就行。”
徐二舅鬆了口氣,“才這麼些,不用錢,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給錢人家也不收,隔幾日給他們家送些牛吃的麥麩豆子就成。”
“我估摸著要是不錯,以後可能每隔一陣子就要這麼多牛乳,還是給錢方便些。”
徐二舅明顯有不同的想法,“無妨,以後的事以後說。”
沈徐氏也在旁邊道笑道,“姝娘,就聽你二舅的吧,他說了不用錢,自然不會為難。”
姝娘:可惡,居然有她花不出去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