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伯一直沒有找沈麗姝毛遂自薦,不是他不想。
家裡的老父母和兄長們都強烈反對他主找姝娘說這個。
他們覺得他是長輩,找小輩提要求帶著壓迫性質,姝娘就算不想,也不好拒絕他。
如今姝娘帶著孩子們賺大錢,已經格外照顧自家人了,現在附近十裡八村,誰不羨慕他們兩家的好運道?他們若是不滿足,還要求這要求那,簡直是恬不知恥,鄉親們知道都會戳著脊梁骨罵的那種無恥。
如果孩子們缺人手,自然會找他們去乾活,沒開口就是用不著,那他們就安安分分在家裡種地,誰也彆想著走歪門邪道達成目的。
幾十年如一日聽沈奶奶安排的沈爺爺,為了臨到老不被戳脊梁骨,這次都難得硬氣了一回,放話誰要是跑孫女那兒去搞小動作,以後就彆回這個家了,老沈家要不起這個兒子。
在沈爺爺他們的嚴防死守下,蠢蠢欲動的沈三伯也把頭縮回去了,倒不是怕了老爺子的狠話,他是老兩口親兒子,還給他們生了一串孫子孫女,哪是不認就不認的?
他爹不認,他娘也不會答應。
沈三伯心中比誰都明白,老爺子把說得這麼狠,就是怕姝娘對他們失望。
以前老五雖然過繼出去了,依然是爹娘心裡最寶貝的小兒子,他說話比誰都好使,而現在,孩子們回來都說了,外頭鄉親們猜測的姝娘擔虛名、背地裡其實是老五在指揮的那些,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事實是大事小事都姝娘做主,就連老五和他媳婦,也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知道這些內情,他們對待姝娘就不得不更謹慎了,不是說功利,而是姝娘跟她爹不一樣。老五即便過繼出去,爹娘對他也還有生恩在,他如今日子好過,請他幫襯一把父母兄弟完全說得過去。
可姝娘隻是小輩,從出生起,她的爺爺就是城裡的大伯爺,跟自己這些爺奶叔伯也沒真正生活在一起過,大概隻有普通親戚情分。
姝娘能不偏不倚,對待她姥爺家同樣的標準對待他們,已經值得謝天謝地了,怎麼還好意思要求太多?
於是自從得知姝娘在當家做主後,爹娘他們態度就有了大轉變,耳提麵命不允許他們去麻煩姝娘。
不過沈三伯很確定,他爹娘的態度還是可以改變的,從原則上來說就是一切向姝娘看齊,隻要姝娘點頭讓他去城裡,那他們就會一改原先的反對,像當初送老四進城一樣,也歡天喜地把他送進城去。
現在的問題就是,全家人旗幟鮮明、團結一致阻止他的反應,把他給整不會了。
沈三伯不怕爹娘趕出家門的威脅,但他害怕他們的顧慮是對的,他能不能進城還是其次,萬一自己冒失的行為真讓姝娘對他有了不好的印象,日後不但他討不到好,連幾個兒子也被牽連吃掛落,那才是悔不當初。
考慮到最壞的結果是他根本無法承受的,沈三伯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就連臨時被叫來城裡幫忙,他也安安分分,除了在侄女跟前多多展示他的吃苦耐勞,希望姝娘看到他的努力,早日也把他拉進城裡來,旁的都不敢多說一句。
矜矜業業乾了兩天,沈三伯自我感覺還不錯,姝娘給大家發獎金的時候,也給他發了一份,說明對他的表現也是認可的。
這樣的機會再來兩次,說不定姝娘就會瞧見他了。
沈三伯如此為自己加油打氣,卻沒有想到最後時刻遭遇暴擊,大侄女突然提到獎金。
這是可以說的嗎?
乾一天就得了兩貫獎金,簡直是沈三伯做夢都不敢編的天文數字!
最絕的是,他進城後還得知了一個大消息,負責在店裡守夜的孩子,每個月工錢加補貼剛好二貫錢。
不多不少就二貫,這不是巧了嗎——他們家老四比孩子們還多兩百文,每個月高達兩千二百文,但是沈三伯心態調整過來了,認為老四被姝娘看中,並安安穩穩乾這麼久,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過人之處,他不跟老四比,跟孩子們一個待遇總不過分吧?
昨晚亢奮的沈三伯回家,閉上眼睛都是他被侄女挑中拉到城裡,每個月坐擁兩貫巨款,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夢。他如今對這個數字十分敏感,大侄女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一下上頭了,頭腦發熱說出了想了很久卻不敢說的事情。
說完沈三伯就冷靜下來了,趕緊往回找補:“不是……姝娘,三伯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不要當真……”